是夜。 姜泠遮掩过容貌,又换了侍从的服饰便随宋怀去了太子被关押的地方。 不得不说御听司检校使的身份的确好用,守卫几乎是一瞧见宋怀那张脸,就侧身让开路放行了。 姜泠一路低垂着头,尽量减轻自己的存在感,直到前面的人终于停下,她才慢慢抬起了头。 一门之隔的窄小房内,青年坐在石案旁,怔怔地出神。 他已经褪去了象征身份的华贵锦袍,发冠也被拆下,只用一根木簪随意地束起,身上一袭宽大灰衫更衬得他整个人都显得了无生气。 “……殿下。”姜泠鼻尖止不住泛起酸意。 坐着的人一顿,慢慢转过头来,看着眼前面生的小公子,面上露出几分疑惑,下一秒,又看见了对方身旁的黑衣男子,这才点了下头:“宋大人。” 宋怀照旧行礼:“太子殿下。” 姜泠走近,伸出手抓住冷硬的木制栅栏,眼眶微红:“殿下,是我,我是姜泠。” 赵乾瞬间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起身,朝两人的方向走了几步:“……泠儿?” “殿下。”姜泠开口,“我拜托宋大人带我来见你,未免被人发觉,所以才易了容貌,殿下莫要紧张。” 赵乾闻言,愣愣地点了点头,好半晌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宋怀目光掠过他,一边开门,一边垂眸同身旁的人低声道:“最多半刻钟,郡主小心把握好时间。” 姜泠抿唇,点了点头,看向他的眼神里含着感激。 脚步声渐远,她才重新转向赵乾,面带急色:“殿下怎么样?可有受伤?” 对方便摇了摇头:“父皇只是将我关押在这,暂时还未动刑。” 姜泠闻言,松了口气,站着的青年眉心紧锁,忍不住问她:“泠儿,你怎会突然过来,宋怀他……” 在对方惊疑不安的目光下,姜泠开口解释:“殿下放心,宋大人是可信之人,臣女过来……” 她说着微微一顿,复又抬眼,一字一句:“臣女相信殿下,您定不会做出那些事,一切皆是奸人陷害,殿下是清白的。” 她说得很坚定,这位太子其实算不得心性坚韧之人,所以这种时候就更需要有人给他一些明确的信息。 赵乾瞳孔一瞬间放大:“……你当真信我?” 姜泠没有犹豫,点头:“殿下的为人臣女知晓,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想办法洗脱殿下身上的嫌疑。” “殿下,此番害你之人,你可有怀疑的人选?” 赵乾闻言,皱眉思索半晌,还是摇头:“想害我的人只多不少,我也不能确定究竟是谁。” 姜泠眼睫垂下,这是意料之中的回答,默了默,她笑着道:“没关系,对方既然做了,那就总会叫人知道,殿下,最近你身边可有什么可疑的人?” 她并未直接言明赵璟的事情,毕竟还未搜集好证据,现在说出来反倒有可能打草惊蛇。 赵乾拧着眉,脑海里许多张不同的脸划过,终于,他试探着低声朝姜泠开了口。 …… 离开时,正好快到半刻钟,宋怀见人过来,望过去的眼神带了点询问,见姜泠轻轻一点头,他才收回目光,面色如常地转过身往外走。 姜泠便如来时一般,依旧垂首跟在他身后。 待四下无人,宋怀放慢了步子与她并肩而行,垂眸低声问:“太子怎么说?” “殿下对赵璟恐怕从始至终未起过半点疑心。”姜泠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不过,殿下提起了东宫的一名内侍,名唤平福,平日里是近身伺候的,此人可能有些问题,或许会是个突破口。” 宋怀略一点头:“臣着手去查。” 姜泠步子顿了顿,抬眼:“大人,此事凶险,不比我当初与他退婚,赵璟若想名正言顺坐上皇位,就势必要拔除太子,若真到了危急关头……” 少女嗓音浅淡却清晰:“便请大人如之前所言,明哲保身。” 宋怀一怔,心头霎时浮现起一阵异样的陌生情绪,连带着眼睫都有一瞬间的震颤。 他几乎是闪躲地垂下目光,许久,才意味不明地嗯了声。 姜泠察觉到对方异常的反应,虽有些奇怪,但并未多想,只是见他答应便不再多言,略一福身离开了。 原地站着的男人这才抬起眼,目光不再遮掩地落在不远处姜泠离开的背影上,无意识地,捻了捻指腹。 她好像,不希望自己涉险。 意识到这一点,宋怀不知为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