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清宫。

明鹊站在姜泠身后，一边替她绾发，一边欲言又止地开口：“姑娘，您昨日……您不是说过，要同璟王退婚吗？可奴婢瞧着，您待他和往常好像并无不同啊。”

她觉得既是讨厌了，那理所当然的就不会再有什么好脸色，不恶言相向甚至拳脚相加，就已是体面了。

姜泠抬眼：“笨蛋，那自然都只是装给他看的了。”

“奴婢才不笨呢……”明鹊当即反驳，复又忍不住惊叹，“不过，那姑娘你的演技可真好！奴婢半点都没看出来，要是您不说，我还以为您是突然失忆，把自己说过的话全都忘了呢。”

小丫头毫不吝啬地夸她，姜泠却不敢掉以轻心，明鹊心思简单看不出来问题，但赵璟却绝不是好糊弄的，她必须打起全部的精神去应对。

“可是，姑娘。”明鹊突然又不解道，“您想退婚的话，直接同璟王殿下说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演戏骗他呢？”

姜泠于是问她：“你觉得，若是我直接说，赵璟会答应吗？”

明鹊不太确定：“……会吧？”

“璟王殿下看起来还是挺温和有礼的一个人，应该不至于死缠烂打吧。”

姜泠于是轻笑着摇了摇头，赵璟这副温润表象确实骗过了太多的人，如果是他，那的确不会死缠烂打，他大概会……强取豪夺。

且不谈爱与不爱，便是为了那把尚未坐上的龙椅，赵璟现在也是绝对不会放过她这个作为姜氏遗孤的大好助力的。

所以，她心底真正的，想要退婚的意图，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知晓。

“好了。”绾好发髻，姜泠站起身，“我们今日出去一趟。”

见明鹊脸上顿时出现的毫不遮掩的抗拒和嫌恶，她忍不住笑，低声：“放心，这次不是见宋大人。”

说罢，拂了拂袖，抬步往外走，“去小厨房多备些糕点来，要甜些的。”

——

怡云宫。

冷清的小院中，着碧色衣裙的小姑娘正独自蹲在地上，似是在给面前一颗矮矮的小树浇水，空荡的院子里竟一个宫人也未瞧见。

姜泠微抿了抿唇，身旁提着食盒的明鹊看见她这副表情，心里不禁有些发慌。

“阿暖。”姜泠终于抬步走进去，轻声唤了一句。

蹲在地上的少女便一下子抬起头，眼神清亮又懵懂，盯着姜泠看了好半晌，像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让她想起那些尚不识人心险恶的无辜幼兽。

直到姜泠走近，也慢慢蹲下来，看着她露出温柔的笑意，小姑娘才好似终于反应过来，眸子一亮，小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一把就将人抱住了。

来不及阻止的明鹊当即一噎，目光落在她沾满泥土的手上，唇瓣动了又动，到底是没说什么。

“阿暖。”姜泠轻轻捏了捏小姑娘的脸，笑，“这儿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宫女和内侍们呢？”

赵暖就摇摇头，松开了手，忽然注意到姜泠月白锦衣上两个显眼的灰印子，再看一眼自己沾满污泥的双手，顿时就意识到自己闯祸了，整个人都无措起来。

姜泠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明白了小姑娘不安的是什么，便笑着起身，“没关系的。”

她说着轻轻拉过赵暖的手腕，带着人去洗净了手，顺便给她擦了擦脸。

明鹊将提来的食盒放到桌上打开，露出里面各式各样小巧漂亮的点心，小姑娘瞬间就眼睛都直了。

“来，公主拿好，都是给您的。”明鹊直接从中抽出一层，笑眯眯地把圆盘状的盛器递到了赵暖手里。

小姑娘看着面前的糕点，整个人都愣住了，眼睛不停地眨啊眨，这些，这些好像都是过节时，她出去和父皇，还有哥哥姐姐们一起用饭时才能吃到的。

坐在她身后给她梳发髻的姜泠见她不动，便柔声道：“阿暖尝尝看吧，都是早上刚做的，很甜很软哦。”

小姑娘咽了咽口水，抵挡不住诱惑了，终于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软糯香甜的味道瞬间在唇齿间蔓延开，赵暖幸福得眼睛都不自觉眯起来。

她真的觉得好开心好开心，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

窗外鸟鸣清脆，吹进屋内的风裹携着花香，叫人倍感惬意。

最后一缕发丝缠好，姜泠想了想，从自己头上拿下一根玉簪，轻轻簪进了小姑娘发间。

就是这时，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混杂着人高声交谈的声响。

赵暖一张脸肉眼可见地便垮了下来，姜泠却是面色如常，静静地等着他们走进来，然后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清、清月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