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方才用完早膳,容德宫便来了人请,主仆几人对视一眼,心道果然,太后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不过待到了地方,姜泠却只是被华贵妇人拉着好一番哭诉,莫说问罪,便是一句重话都不曾听到的。 这也难怪,毕竟那日去丞相府是太后提议的,如今出了事,她自然也难辞其咎,太后倒是想骂人、想发泄怒火,只是这火却是绝不能对着身为受害者的姜泠的。 “泠儿,都怨本宫这张嘴。”林太后拿着帕子抹眼泪,“好好的让你出宫做什么,这下可好,你身子才恢复,又只能将养着了。” 她说着忍不住瞪一眼旁边的少女,“妙芙,你也是,怎的不多长个心眼,若是昨日从府上拨些护卫随泠儿一道回宫,她兴许便也不用遭这罪了。” 一旁坐着的林妙芙一听,顿时扑到太后身边嚷开了:“瞧姑母这话说的,我又岂能料到,好端端的泠儿竟会遇到这种事?您一心只想着泠儿,千错万错倒都是妙芙的错了。” “言行无状!” 对方闻言登时气得笑骂,却又被她几句撒娇便哄好了心情,姜泠这时才开口:“太后,妙芙说的对,昨日之事的确是意外,任谁也无法预料的,兴许,便是臣女近来实在时运不济。” 林妙芙便笑道:“泠儿,你也不必太在意,这样的晦气事,过了就过了,而且你放心,御听司的那人,昨夜便已让皇上狠狠罚过了,定不会叫你受了委屈。” ……什么? “皇上……昨日便知晓了吗?” 姜泠面色稍凝,却仍维持着笑意。 “那是自然。”少女语气轻快,“听说皇上很是生气,不仅停了他的职,还将人打了整整六十鞭呢,这样重的伤——” 她不禁嗤笑出声:“也不知还能不能活得了?” “既是犯了错,自然是要罚的,生死都是他的命。”林太后接过素安递来的茶水,吹开茶叶轻啜了一口,极淡地出声。 不待姜泠说什么,她就又皱着眉开口:“对了,泠儿,你方才说的时运不济……这倒的确不无可能,依本宫看,不如请位高僧来替你瞧瞧,兴许能好些。” 林太后信佛,自己也是常年在寝宫中设了香案,故而有此提议。 挽着她胳膊的林妙芙闻言轻笑:“姑母,什么事都求神拜佛,菩萨这么忙,也不知会不会应?” 太后便嗔怪地瞪她一眼,姜泠本也下意识想回绝,却又想起近来的梦魇,心底无端升起一股不安。纤白指尖捏着瓷杯极缓地转动,好半晌,竟是鬼使神差地点了头:“也好,那便有劳太后娘娘了。” “泠儿,姑母素来讲究这些也就罢了,怎么如今连你也信起来了?”离开时,林妙芙凑到姜泠耳旁低声笑了句。 姜泠微怔,说不清楚其实自己心里也隐约觉得荒谬,只能无奈一笑:“这段时日发生的事确实多了些,看看也无妨的,就当求个心安了。况且,莫要拂了太后的心意嘛。” “好了。”见已到了台阶下,姜泠遂拉着她止了步,“就送到这吧,快些回去,不然太后该念叨了。” 林妙芙这才停步,两人道完别,姜泠带着明鹊转身离开,刚走了一段路,就突然听见前方一道男声响起:“泠儿?” 原本出着神的女子顿时回过神来,抬眼望去,只见来人一身黛紫色衣袍,模样稍显寡淡,却还算周正,她朝对方福了福身:“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太子赵乾笑着颔首,看了眼她身后的方向,问,“你也来看望祖母,怎么不多坐坐?” 姜泠抱歉地笑了笑:“我身子有些不适,只能先回尚清宫了,就不多叨扰太后娘娘。” 赵乾眸中划过了然,姜泠最近所遇之事他也有所耳闻,还想说些什么,不远处便传来少女清丽嗓音,打断了二人的谈话,“太子哥哥!” 是林妙芙。 太子笑容顿时有些无奈,“妙芙这丫头,还是同儿时一样。她今日进宫,一早就差了人来‘通知’,要我过来陪她呢。” 姜泠闻言并未多说什么,只轻笑着道:“既如此,那殿下还是快些去吧,臣女便先行告退。” ** 回了尚清宫,用过午膳崔嬷嬷便拉着明鹊一起缝补一些旧物,虽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却是从前侯府带来的,意义不同,总也舍不得丢弃。 姜泠坐在一旁翻看前几日赵璟新为她寻来的记载山川地理的书册,这类书市面上不常见,且女子看这种书大多被人们视作是不务正业,她这点小小的兴趣能得到满足,还多亏了赵璟。 几人俱安静干着自己手中的事,气氛一片静谧,只是这份闲适却最终被一阵嘈杂声响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