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是想说,我的意思一直没有变过,若是你有意,可以先到我的身边来试试看。” 裴衍仍旧没有反应,手眼忙碌,轻松揶揄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的意思也一直没有变过。我说了,官场不适合我,我还是更适合在商场里纵横捭阖……” “——可这于你而言实在是太可惜了。”李逡这话接得极快,忙着打断他的自轻之言。 裴衍手上的动作稍有停顿,可只有一瞬又恢复原样。只是他的脸仍旧朝着案面,李逡盯着他的额角,看不清以下神色。 他也沉默下来。其实这些年来他常常以尺牍相传,向裴衍寻求解法,裴衍虽无名义之名,却实实在在为他提供了许多良方。远隔千里,河西兵民之局却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中。他知道,裴衍还在等一个答案,等那个能够让他重拾儿时志向的答案。 李逡停止沉默,打破屋内纸卷翻动之声:“总之,我身边时刻留有你的位置。” 整个书房的氛围渐渐变得无比严肃起来,李逡一派正色端坐于原位,凝视着自己的挚友。 而裴衍似乎与他处在不同的氛围之中,无视身上炙热的目光,松快笑道:“你呀真是在军中呆惯了,动不动便将我当做你的兵来规劝。行了,你的苦口婆心我收到了,有这闲工夫不如一同坐过来多对几本账。” 李逡被他堵的哑口无言,心道他如今真是圆滑得如一只老狐狸。 老狐狸没听到回话,终于舍得抬头看他一眼,问道:“你方才未说完的事是什么?再不说待我忙起来可顾不上你。” 李逡虽恼他这般扯开话题,却也还是决定先将重要之事给解决掉。 “现下的状况好似明朗却又模棱两可,我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否值得信赖。” 他的郑重其辞让裴衍放下了手中账册,双目凝神静待他的下文。 李逡像是不放心,又朝外望了一眼,糊纸上并没有任何剪影,他才回过头来肃然道:“如今出现了几方说辞。姑父在我抵达之日便将所有罪状统统都认下,承认一切皆是他与和地方官员联手所为。但几州的官员却推翻了这份陈辞,义州刺史龙厘只肯承认自己听令于姑父,而不认联手之责,另几州大小官员更是合称自己是为姑父所迫,全然没有主动参与其中。众口不一,各执一词,我的确难以判断,既怕错杀了清白之辈,亦怕那宵小之徒逃脱法网,所以想让你替我想个法子能够求真去伪。” 裴衍听完却丢了凝重神色,露出了然的笑容:“你这不是自己心里有数吗?” 他这话听来像是问的莫名其妙,但却直中李逡的心中所想,他认栽般舒口气:“知我者,莫若裴大郎是也。” 裴衍将账册合上,又走回李逡对面,为他倒了盏茶询问道:“是不便审讯长公主,还是殿下金口难开?” “两者皆是。”李逡接过杯盏不饮,忧心忡忡,“我身为侄儿,刑讯姑姑为大逆不道之举,可我以亲人身份前去相问,姑姑又对此事闭口不谈,我实在难做。” 裴衍自顾斟了杯茶,边听边慢条斯理地品鉴起来,待李逡言毕后缓缓开口道:“如今几方各执一词,众口铄金莫衷一是。但长公主殿下人品贵重又为此案关键人物,若是她能够如实和盘托出的话,一切都会简单许多。” 裴衍顿了顿,狡黠一笑:“可照你这说法,殿下如今守口如瓶,你这个亲侄儿去都不孚众望,难道我去便能成事了?” 李逡对他这笑容再熟悉不过,紧悬着的心缓缓松懈下来,“到这时候你就别跟我卖关子了!” 裴衍哈哈大笑两声,坐姿又变得松懒无矩起来:“我夫人没有见过公主,我想让她去见见大渊的皇族公主,让她们两个女娘一起玩耍玩耍。” 李逡却对他这番胡言乱语觉得莫名其妙,“你的意思是让弟妹去套姑姑的话?莫非也太小瞧我姑姑了!” “我姑姑可是大渊的长公主,是除了母后以外整个大渊最尊贵的女人,这些年在皇庭之中历经了多少风雨,弟妹一个不经世事的闺阁女儿怎可能从姑姑手里讨得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