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踱步自绿蔓瀑后走出,看着她,神色不明:“你什么时候来的?” “真的刚过来。”元若妤汗毛竖起,连忙扬手拇指压在小指上,三指朝天,“我发誓。” 裴衍目光柔和下来,“来便来了,我也没拦你。” 他在笑,元若妤却觉得害怕。 她怎么忘了,第一次见面,裴衍可是拿着刀的。 莺娘在花窗后看了一眼元若妤的脸随后一声不吭地回了暗室,风筝紧跟着紫纱踏入黑暗,在莺娘停下的一刻踩到了地上的烟纱。 他迅疾收回了脚。他想蹲下来将他鞋底的尘土从那纱上抹去。 莺娘的声音绕过她的肩耳到风筝耳中:“他夫人长得还不错。” 风筝觉得不是滋味,但仍旧恭敬回道:“元娘子是上京有名的美人。” 但没有主子美。他在心里补充道。 “你觉得他喜欢她吗?” 风筝埋头:“东家的心思,属下不敢妄议。” 莺娘轻哼一声:“你胆子还是这么小。” 风筝头埋得更低了,但他的背脊又挺得笔直,所以脖颈十分难受。 他没说话,莺娘狠狠拂袖入了内室。 一直到安陵候府,裴衍和元若妤都保持着缄默。裴衍发现元若妤偷偷看他好几次,被他发现就倏地错开了眼神。 她好像……怕他? 用了几日时间,裴衍确定元若妤在躲着他。 从城南回来后,她再没主动跟他说过一句话,他问一句她便答一句。可她之前不是这样的。 回来那日,元若妤被王氏叫去训话了,说她不应该跟着裴衍胡闹,安陵候府长媳竟然夜逛平康坊,简直丢了侯府的颜面,叫人耻笑。 她语气重,骂得狠,但元若妤倒是没什么反应,照例每日向王氏请安,然后侍奉裴毅的汤药。 甚至大多数时候她都在裴毅床前坐着,若王氏不管,她能在里面待上一整天。 这日裴且来,元若妤竟比他到得还早。 “嫂、嫂嫂。” 元若妤有气无力地看他一眼:“二郎来了。” 她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裴且庆幸又沮丧,问道:“嫂、嫂嫂病了吗?” 元若妤没回头,靠在床沿望着裴毅,“没有啊,二郎何出此言?” 裴且踌躇着还是没坐下来,“我、我看嫂、嫂嫂脸色不太好……” “多谢二郎关心,但我的确没事。” 元若妤没有回头看他一眼,裴且耷拉着脑袋盯住她的衣袂,元若妤恍然回头看他:“二郎怎么不坐?” “我、我在等他们把汤药送来。” “我已经替侯爷喂过药了。”元若妤起身坐到了房中设的案几边,指了指对面的位置,“二郎坐吧。” 裴且乖乖坐下,垂着眸:“嫂、嫂嫂是有话要问我吗?” 元若妤凝着他的眼睛:“二郎觉得你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裴且犹疑看她一眼再垂眼:“哥、哥哥聪慧、正直、重情重义,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唉……”他对裴衍实在是只有好话。 “嫂、嫂嫂为何叹气?” 元若妤对上这双眼,眉目间多了一丝惆怅:“我想家了。” “嫂嫂的家不就在京中?这么近也会想家吗?”元若妤一直盯着他,裴且又紧张起来,“还、还是哥哥对你不好……” 元若妤还没说话,他又自问自答道:“不会的,哥哥心悦嫂嫂,不可能对嫂嫂不好……” “他心悦我?”元若妤提眉,“你如何得知?” 裴且攥紧了案底的手,“我、我看出来的。” 元若妤会心地笑了出来:“那便没错了。” 你大哥哥那种人,藏得那么深,你又怎么看得穿他的心迹。更何况,裴衍怎么可能喜欢她…… 见她终是露出笑来,裴且抠着指甲低喃:“嫂、嫂嫂知晓哥哥的心意便好。” 元若妤只道他心思浅,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望了一眼床上枯槁的长者,正色问道:“二郎,侯爷得的究竟是什么病?为何源源不断的良方输来也不见起色?” 裴且也望向自己沉睡的父亲,面色颓丧:“医师说父亲这是沉疴痼疾,年轻时在战场上积了许多旧伤,后来在府中又患了心病,积年累月身体便垮了。” “心病?”尊贵如侯爷也会有解决不了的心事吗? “是……嫂、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