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若妤嘴里塞得满满的,勉强腾出口气儿答她:“那是自然!” 裴衍心下明了,垂睫低语:“原来如此……既如此,令尊令慈是出远门了吗?” 见她二人神色顿住,裴衍以为是不便透露,补充道:“我是怕二位恩人将我收留家中,尊长会责怪。” “他们都去世了。”莫允兰轻声道。 裴衍一怔,“重某失言了。” “无妨,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夜晚裴衍坐在院中,看着莫允兰仔细将每片茶叶都翻一边身后收紧屋中。心中暗叹,两个女子孤苦无依,父母早亡却没有亲戚接济,想来日子定过得很艰难。 正感慨时,一碗乌黑的药汁到眼前晃了晃。 “喝药。” 元若妤一双杏眸直直看着他,见他迟迟不接过去,继而道:“没毒。” “我知道。” “知道还不快接过去?烫死了!” 裴衍挤眼接过,轻触碗底,心中无语:哪烫了? 裴衍微微抿了一口,苦得皱起眉,“你们今日去卖茶了?收成如何?” “一百七十文,给你买药花了三十文。” “一百七十文?多少钱一两?” “十文钱。” 裴衍诧然:“十文一两?你会不会做生意?” 元若妤虽心中不服群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没赚多少钱,淡淡道:“芋县遍地都是茶叶,哪里抬得起价?” “你不会跑到别处去卖?” “我们就一小块茶田,没多少茶叶,还跑到别处去,恐怕连路费都赚不回来。” “你们便没想过做别的?” “……这倒没有。”元若妤忽然愣住,“其他的我们也做不了啊……” “在京中,女子经商者众多,各式各样的生意,只有你想不到的便没有上京没有的,但凡有想做的生意都不试试怎知道能不能行?便如方才你教我洗碗一般。” 元若妤醍醐灌顶,顿时也不理解为何这么多年她和阿兰都没想过要离开。 听他话中的上京像是说书中的桃源,偏头问道:“上京果真有这般好?” “普天之下,莫有比上京更繁华者。” “那你是在上京做什么生意的?” “我?”裴衍被她问住,“……我涉猎甚广,一两句说不清楚。” “你既这么有钱,应当是步步为营,怎会不慎得罪世家郎君呢?” 她神色好奇,裴衍却惊觉他竟给自己挖了个坑,只好瞄着反应道:“有心之人防不住,我再严于己也抵不过人家别有用心哪。” 他含糊其辞,好在元若妤没再深究,点点头道:“这倒也是,只有日日抓贼,没有日日防贼之说。” 一阵游云掩住明月,周边被渲出一圈圈五彩斑斓的月晕,伴着微风吹拂,又渐渐隐入了天幕。 两人坐在门前,浸在月中,似乎没了昨日初见时的针锋相对。 “你昨日后半夜睡着还冷吗?” “还好。” “饭菜还合胃口吗?” “不错。” “咦?你怎么还穿着这件破衣裳?我替你缝补一下吧。” 裴衍低头,发现少女竟探头盯着自己胸前的破洞,默默往后挪了挪,轻声道: “有劳。” 元若妤拿来针线,就着月光小心将昨日划破的口子又缝了起来。 “对了,你这伤口没再渗血吧?” “你处理的很好,没有再复发了。” 没了敲门声,这夜两间房都睡得安稳,可第二日裴衍起身时还是没了元若妤的踪影。 不过莫允兰还在院中仔细检查着茶叶,见他出房微笑着打招呼:“见过重郎君。” 裴衍也笑笑:“莫娘子安好。” “阿若出去了。”莫允兰见他左右张望,开口提醒。 “如今才寅时,是有什么要事吗?” “只是接些浆洗的活儿而已,本来平日里都是我和她一起去的,可这批茶被人订了,阿妤让我顾着茶便自己去了。” 裴衍点点头:“原来如此。” 看来真的很缺钱啊,难怪会朝他勒索呢…… “重郎君。” 裴衍抻手活动活动筋骨,听到莫允兰又冷不丁叫他一声,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