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用尽最后一口气，不甘心地闭上眼睛。

*

多余的海水都落进木杯，殷疏雨的灵台恢复平静，还多了一点东西。

一个土丘和一弯溪水，书册流在溪水上，像是纸做的筏子。

“流书曲水。”殷疏雨想到这个名字，“就叫流书曲水，来坤朝这么久，也该换个名字了。”

灵台安定后，她脱出木佛躯壳，默念《碧桃观照法》，神魂飘到竹舍中。

关山月倒在地上，油尽灯枯，刚刚还面如冠玉的人，现在就像一个死了五十多年的骷髅。指骨还紧紧握住一个木杯。

杯中春露如冰。

“这是？”她取下关山月手中的杯子，认出来是用李贺诗句化到身外的灵力，“关山月不自量力，想凭自己修为就炼化这么磅礴的灵力。”

她摇头叹道：“也不怪他，这小小一杯，看着可是有莫大的吸引力。”

而且一杯水，看着比血淋淋的妖丹杀伤力小多了。其实不然，妖丹散发出的灵力杂乱无章，反而没有这么强的攻击性。

被万物的灵明，人的灵台梳理过，这妖丹才发挥出它真正蕴含的力量。

就连她的金手指，堪称汇聚天下才气之源的微念读书，现在的名字是流书曲水，也只能镇守一弯浅浅溪流。

人类是万物的灵魂，灵魂不及□□坚固，虽然理所当然，但是想到人族如此脆皮，殷疏雨还是觉得很悲伤——这杯海水该放到哪儿。

好歹也是她吃了一个大苦头换来的，舍不得扔，又没处放。

“有了！”她从怀里掏出花月宝鉴，镜子里的黑猪还在睡觉。

殷疏雨轻声叫道：“天蓬元帅，天蓬元帅，我送你一份大礼！”

见这头死猪还没醒，她也不多说，就把杯中的海水倒进镜子里，“你是天蓬水神，管这个是老本行。”

那呆子还在酣梦中，突然被海水一冲，抹了一脸水，跳起来：“你这厮好不讲理！”

“莫怪，莫怪，”殷疏雨笑道，“这海水可够你受用了。”

猪八戒咦了一声：“好浓的灵气。”扎一个猛子沉到水底。

殷疏雨道：“你原来是天蓬水神，这灵海就交给你照管。管好了，对你自身也大有好处。”

猪八戒道：“多谢主人，主人要是体恤，下次再扔进来个女孩儿给我作浑家。”

殷疏雨呵呵笑道：“我看你是吃得太好了。”收了花月宝鉴。

*

她用剑挑开关山月的包袱，有一本佛经，一本剑谱和一本琴谱。

群芳过能对诗作出反应，每每救她于危难。殷疏雨很是感激，总想着学一手剑法，能主动驭剑。

第一页的剑诀只有四句——要平不平，大巧若拙。或指或掌，倚天照雪。

活水源头在灵台方寸流转，水势要平不平，竟仿佛把剑法演练了一遍。

她模仿水势，提剑纵身，把四招剑招依次演练一遍。有了妖丹化成的活水源头，这广播体操似的动作，也有了莫测的威力。

竹舍十分宽阔，殷疏雨练了几遍，动作是没错，但身法还是很生疏，连起来总有卡壳的地方。

“前世我就很不擅长体育。”殷疏雨苦恼道，大巧若拙总被她耍成了真拙。

她席地而坐，随手翻开关书月包袱里的佛经，映入眼帘的是一句似通非通的话——俺在高高处行，深深处隐，平平处梦，若无高高深深平平处，可曾有俺？

写经的人自问自答：“高处深处平处乃因俺而有，非俺因高处深处平处而有。”

无论是天地之间，还是天地之外，处处都有灵海冲击，只因为天地有我的灵明，就注定生出无限风波。

我应在高处行，深处隐，平处梦，经历高高深深平平，而始终不失为我。

要平不平，就似梦非梦。

大巧若拙，就向深处隐。

或指或掌，是向高处行。

最终倚天照雪，在剑光夺人处，照见真我。

殷疏雨也不知道自己解得对不对，仗着活水源头提供的精纯内力，轻身提剑，将剑法舞了十遍。将四招剑式在心里滚得烂熟，才一剑割断绑住狐妖的绳子。

她简短道：“和我对练，我饶你一命。”

那叫古月的狐妖失了妖丹，虽然不至于丧命，但是要不了多久，灵智就会退到普通狐狸，在人族境地，随时有被猎杀剥皮的可能。

他跪下来：“求仙子收留。”

殷疏雨淡淡重复：“和我对练，我饶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