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孩走在一片荒芜中,衣衫褴褛,步子缓慢,每走一步像是深思熟虑。 青丝打结像是许久都没有打理,许多小飞虫围着她,偶尔有几只飞鸟掠过,也都被她身上散发的臭味熏改了路线。 她的眸子白底较多,瞳仁很小,深蓝色,直勾勾盯着远处。 花云溪静静地站在离她三丈处,四周空旷无垠,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小孩已经围着空旷之地转了三圈,每次转到花云溪面前的时候,都会认认真真望着她,然后慢慢挪动步子,像是走了很久。 起初,花云溪还想躲,三圈下来竟然习以为常了,不再拘谨。 小孩又来了,离她越来越近,脚步明显比初始快了一些,那张皴皮的脸,饱经风沙侵袭,有的地方裂开了口子。 小孩不大,总角之年。 花云溪不敢看她,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尤其是那双眸子。 “姐姐,你终于来了。” “......” 终于? “你在等我?” 小孩点点头,青丝随着她的弯腰,全都垂到了身前,苍蝇嗡嗡围着她,恶臭并未远离。 花云溪将从小在枯少那里耳濡目染学来的基本礼仪发挥到了极致。 虽然恶臭熏天,也没有表现出半分嫌弃。 枯魂曾说,保持敬畏,不让人难堪,也是能给自己最大的体面。 小孩根本闻不到自己身上的恶臭,挪动脚步往前进了一步,苍蝇紧紧相随,恶臭也不离不弃,全都冲着花云溪而来。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距离停下了脚,小孩比花云溪矮了三头,仰着头,瞪着那双瞳仁很小的眸子,说道:“姐姐,你能为我修身吗?我可以拿这个交换。” 话落,小孩拽下一撮发丝,头皮被带下一块,露出血肉。 花云溪浑身发麻,不自觉往后挪动一步,小孩紧跟其上,将发丝递出去。 花云溪一万个想拒绝,嘴巴犹如被缝上,喉咙连个音都发不出,最后只能拼命摆手。 “姐姐不愿帮我?是嫌弃我的礼物不够贵重,不能像姐姐的那样生魂疗伤吗?可我只有这个了。” 小孩声音低沉,有些失落,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花云溪听。 “枯曾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是最珍贵之物,怎能随便丢弃。” 花云溪轻拍她肩膀,伸了伸手,却收了回去。 “我......我想你认错人了,我根本帮不了你。” “浮沉点灵修身,姐姐是它的主人,自然能帮我。” 此处弥漫着一层诡秘,除了眼前的小孩,并没有任何异常,小孩遥指正前方,金光挂在花云溪胸前,若隐若现,一枚鳞片缓缓浮出,是浮沉笔杆上那枚。 “姐姐,你一定要帮我……姐姐,你一定要帮我。” 四周回荡着小孩的祈求,声声惊魂,那双瞳仁从蓝色变成了深色,就连周身散发出耀眼的黑。 “姐姐,我是鸦青,我是鸦青……” 小孩声,画灵声,方墨诡笑声,声声搅心。 遮魂来回跳动,再无枯魂身影。 心惊肉跳的咒怨欺来,花云溪呆楞原地不知所措,枯魂在她眼前散了又聚,聚了又散。 唯独站在她面前的小孩没有变,只是嘴巴一张一合,明明在说话,花云溪却一个字都听不见,耳畔全都是方墨,枯魂的喊叫声,震耳欲聋。 “云溪!” 一个声音穿过嘈杂直抵耳蜗,花云溪闻声转头,花绒站在那里赶走了她内心的惊慌。 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浮现出温柔的笑。 周围的风都变得温柔了许多,浮沉被他把玩手中,鳞片从花云溪胸前乖乖附上了浮沉笔杆。 “姐姐,浮沉就在那里,你帮帮我吧!” 远处的花绒也在轻声唤着花云溪的名字,张开的臂膀迎接着花枝闯入。 花云溪鬼使神差般挪动步子,缓缓靠近,慢慢加快脚步,就要闯入那张怀抱之时,却戛然而止。 花绒笑意未变,他的手缓缓抬起,从脸上轻轻扯下一张皮,俊俏的脸逐渐苍老,耄耋之像,竟然是千秋落的样子。 只是轻微招手,那副躯体竟然中了邪,原地飞起,落到他面前。 言语已经无法形容花云溪的震惊,恐惧。 躯体止不住哆嗦,双腿酸软,要不是一丝灵力支撑,非神魂出窍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