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门街,文府内,皇城司勾当石得一目光阴鸷,语声冰冷地问道:“文昭宇逃跑了?” 下属禀告道:“回大人,我们搜查过文府每一处房间了,并没发现密室暗道之类的,文府的人嘴巴倒是很严,拒不回答文昭宇逃去哪里,不过等押入牢里严刑逼供,再严的嘴也能撬开。” 文府这番动静颇大,不论在哪个时代都不缺少吃瓜群众,左邻右舍早已打开各自宅门,探头观望,有些胆大的,干脆跑到近前,指指点点。 石得一在文府之人不断响起的惊叫和哭泣声中,获得了巨大的畅快与满足,踱步出门,瞥了眼围观者,高声宣谕道:“文府私藏弓甲,有谋逆作乱之嫌,皇城司奉命捉拿府中之人,诸位莫怕。” 这一声,好比京城瓦子里杂剧的开场宾白,登时令围观的人们兴奋起来,七嘴八舌地打听讨论。 “我早就看文家那个女人有问题了,不好好相夫教子,抛头露面的做什么生意,现在遭报应了吧。”这是古板的卫道士。 “文家浴堂和香皂的生意要倒了,不行,我得赶紧想办法看能不能分一杯羹。”这是投机的商人。 “文夫人这么多年一直在救济孤老残疾,领头那人是皇城司石得一,不知构陷了多少无辜之人。文夫人一定是被他陷害的。”这是明理的学子。 熙熙攘攘的街巷中,忽闻“嘚嘚嘚”一阵马蹄声响起,马车近前停下,车帘一掀,竟是一身紫袍的当朝宰执苏颂从马车上下来。 已届古稀之年,却依然精神矍铄,双目精芒四射的老人直面石得一,肃然道:“私藏弓甲,谋逆作乱是何等大事,为何政事堂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太皇太后和官家也从未有过指示,不知石大人遵的是谁的命令。” 石得一面色铁青,苏颂怎会如此之快就得到消息赶来,一个名字闪过,心中暗恨,“定是文昭宇见势不对,跑去搬来的救兵。” 他能屈能伸,当即转圜道:“苏相公,吾等皇城司身负伺察京师之职,收到情报,为防贼人走脱自是要先行捉拿收押,待全部拿下再禀告太皇太后与政事堂。” “哦!皇城司罗织诬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看此事还是交给开封府吧。也免得日后石大人被御史参个贪赃枉法之罪。”苏颂语含威胁。 石得一不由握紧了腰间的刀柄,犹豫不决。 ———————————————————————— 柏舟乐坊,李师师心中悲凉凄楚。张慧奴和罗云霓被八个双手持着一样长匕的杀手合围,欲脱困而不得,反倒焦急之下添了数道伤口。 张慧奴眼力高明,发现了敌人的端倪,“他们速度极快,冲过我们身畔的瞬间才出刀,而且两两一组,你的手眼身子本能地要闪其中一个,另一个便由反方向下手,因此每回交换位置必能伤敌,猎物最后只能被放干鲜血,乖乖闭目待死。” “小心!”罗云霓急切的叫声将她拉回现实 八道惊人的风压交错而过,彼此虽有先后之别,却不足以让张慧奴的身体做出反应。她本能抱住受创的左臂,这回激灵灵的疼痛来自右侧腰际,她几可想像锁定左臂的那人发现她试图闪避后、她身后的另一人无声出刀的模样,不禁恨得牙痒痒的。 忽想她发觉了围攻者的一处弱点。一旦出手,直到再度恢复拔刀姿态之前,施展者都无法再行攻击或防御! 另一边,面对余下五人的森寒杀气,守护在李师师身旁的宁婆婆满是皱纹的脸上忽现出一片狂悍。她选择了柏舟门选择了李师师,因为她见过太多遭受欺凌压迫的市井女子,而柏舟门是她们唯一的希望,她不会让自己的梦想被男人抹杀。 “咯”的一声。 宁婆婆咬碎了自己的一颗牙。只见她根根白发无风自立。她脸上的皱纹好似都跳了起来,手中长剑亮起一片青芒,剑刃上波光粼粼。 李师师不懂武功,不知道宁婆婆这华山玉女峰“玉石俱焚”之术一旦施展,咬碎了这一口玉齿,再出手时,会是什么后果。但她敏锐地感到了宁婆婆孤注一掷的舍身之念。 她心中不由升起一种感动。只为她们同是女人!谁说女人和女人之间,就不存在那种志同道合、肝胆相照的帮助和扶持? 可这时只听得“铮”的一声响。却似一支利箭切开了疾风,一把木杵敲击铜钟,一根指甲划过素弦,在每个人心中泛起涟漪。 柏舟乐坊另一侧,黑四姐轻轻吐出一口气,叹道:“步步生莲,慈航普渡!” 领头之人脸色剧变,失声叫道:“‘莲心慈航大法’!黑四姐,你想死吗?” “莲心慈航大法”是莲华庵承自法华宗的心法,本为佛家慈悲之意,以一己之身舍身救人,普渡人间,事后轻则元气大伤,重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