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东北一隅,本是赵家宗室诸位皇亲国戚府邸扎堆的区域。但贵胄们的大院与外城郭之间的山野里,在这片到了后世宣和年间将成为著名皇家园林“艮岳”的地方,零零星星地散落着许多清幽小院。 一处不起眼的宅屋中,一身灰衣的中年男子毕恭毕敬地朝着上首之人拜伏,低垂着头颅不敢抬起。 良久,灰衣人在无形威压中汗透衣衫时。上首之人终于开口,声音雄壮宏厚极有威势,“暗算一个刚及笄的小丫头都能失手,看来天下四大暗器高手里,百臂蜈蚣是要除名了。” “大人恕罪,小的怕留下痕迹随手捡了一枚碎石想伪装成意外,谁料那小娘子如此命大,更有一多管闲事的少年紧追不放,小人观那少年所用招式,很可能是草庐剑圣尹云的弟子。” 灰衣人急于为自己辩解,他深知大人的可怕和残酷,据说这汴京城从没有人见过大人发怒的样子,因为他们都已经葬身汴蔡两河了。 “好了,这次我可以饶过你,卫小娘子既然没死也算是天命吧,反正他们注定赎不回穿云鞠场了,没了安身立命的产业,几个妇孺孩童流落街头更是生不如死。” “草庐剑圣确实有个关门弟子去岁来了汴京在太学念书,竟然不巧让你撞上了,这一阵子你不要在汴京城出没,先避一避风头,万一打了小的招惹来了老的,剑圣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灰衣人遵命退下,大人起身露出了真容,但见他身材魁梧伟岸,燕颔虎目,腮下长着十多根髭须,三十七八年纪,穿一领紫绣花袍,腰系一条玲珑嵌宝玉环条,足穿一双金线抹绿皂朝靴,端的是威风凛凛,相貌堂堂。 他手中捏着一封信,冷笑一声,运劲一搓,信纸化作齑粉飘散,他的身影转眼间消失在原地。 看诊开完药回到家中,卫玲被母亲和妹妹小心翼翼地安顿到屋中躺到床上,母亲忙着去煎药,妹妹去私塾接弟弟回来。 只有一个十四五岁娇俏可人的鹅蛋脸儿丫鬟在屋内伺候,她边拿袖子去揩眼泪边抱着个软软的枕囊放到卫玲怀中,“大娘子,苹儿早说要跟着你去鞠场了,要是奴婢在,绝对不会让你受这种罪。” 卫家不算什么大富大贵之家,除了母亲外,她跟妹妹都只有一个婢女,苹儿正是跟着她的贴身丫鬟,七年前跟着父母从河北老家逃难到京城,被父母卖给人牙子又转手卫家直到如今。 可以说是母亲弟妹之外卫玲最亲近的人,这半天绞了帕子来给她擦脸揩手端茶倒水服务的是无微不至就没停下来过。 卫玲赶忙让她停下歇一歇,吩咐道:“苹儿,你将父亲的遗物拿来,我想再仔细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之前没留意到的地方。” “大娘子,那些东西再勾起你的回忆哀思对养伤可不好啊,一会儿还要服药呢。”萍儿更关心主人的健康。 “放心吧,我已经想开了,现在最要紧的是保住鞠场,父亲的遗物里肯定会有什么线索的,你也不想咱们一家流落街头吧。” 这番话的效果立竿见影,很快,卫玲倚在床上翻查着父亲的遗物,却遍寻不着那封信,她心里笼罩上一层阴霾。 是了,幕后凶手怎么会把如此重要的线索留着呢,以那偷袭自己之人的身手要想无声无息地拿走信件还不是手到擒来。 卫玲心中叹气,现在唯一的线索和希望就是母亲知道的信息了,一旦自己帮助家里赎回地契,以那人对卫家的仇恨之深,必会有所行动,只要他行动了就定然会露出马脚,叫他血债血偿。 不一会儿,赵宛芙亲自端着药进来了,卫玲乖巧地一口气喝完苦涩的中药,忍着舌尖残余的药味,眉头蹙起,打发苹出去守着门,她拉住正要端碗离去的母亲,单刀直入。 “娘,爹到底为何会向解库抵押地契借二十万贯?收到的那封信是谁寄来的?信里说了些什么?如今这些事情攸关我们全家的生死存亡了!” 赵宛芙无奈地道:“唉,娘至今想起来还后悔难过,当初要是坚决拦住你爹,后来的祸事就都不会发生了,我们一家依旧平安喜乐。”她想到伤心处不由又红了眼眶泫然欲泣。 卫玲赶紧握住母亲双手给予她安慰力量,半晌,赵宛芙情绪平静下来,组织好语言详细讲述发生的一切。 原来元宵节刚过,常来鞠场的一位父亲好友突然找上父亲,说他是御街北侧交引铺的管事,提前得到内幕消息可以让父亲发大财。 交引铺非常接近于现代的证券交易所,在这里成交的商品为盐引、茶引、矾引、香药引、犀象引等有价证券,宋代实行比较广泛的禁榷制度,盐、茶、矾、香药等采取间接专卖:先由商人向政府设立的榷货务人纳现钱,换取一张交引,然后凭着这张交引到指定地点的官库私库领取盐茶等商货。 宋太宗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