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冒头，燥热的一天还没有完全显现出来，楼下人声走动，窸窣透过层层空气传上三楼。

5302的客卧里，夏聚躺在陌生的床垫上，睁开惺忪的睡眼，一机灵腾起身，灰色空调咻地拉开。

他脸埋进手指里，依稀记起舒语蝶昨天不理他之后，晚饭也没有出来吃。

房间小桌上，电脑上的代码行例条还没关闭，停留在凌晨一点修改过的页面。

电脑时间显示9:25，夏聚保存了代码页，顺手合上电脑出了门，拖着不清醒的脑袋和拖鞋的耷拉声，敲响舒语蝶的房门。

门前【禁止打扰】的木牌已经拿下来，静静躺在简约式的电视柜上，昨晚放在门前的晚饭也消失在原地，显然是舒语蝶出来觅食后拿了进去，也不至于饿死。

夏聚眯眼避开客厅折射出来的白光。

“起床啦，舒语蝶！”

五分钟过去，里面一点回应都没有，反而有迟钝的呢喃声贴着门缝挤出来。

按夏聚对舒语蝶的了解，她既不是夜猫子，也不是熬夜党，除了高三时期疯了一样得学，晚上0点前必然入睡，绝不可能是赖床。

“舒语蝶？”“舒语蝶？”

夏聚继续敲门，急切喊了两声，十分钟过去还是没有声音。

“我进来了？”

门后的世界依旧没有传来声音，丝丝点点，从喉咙里出来的闷声挤着透过门缝。

夏聚皱眉眯眼冲了进去。

白蓝调的小卧室里，26摄氏度的空调持续送风。舒语蝶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有脑袋露在外面，汗水粘着发丝贴在脸上，发白的脸色令好看的五官像冰雕，她难受地缩在一起，两手死死捂着肚子。

“发烧？”原本拧着的眉锁得更紧，夏聚伸手去贴额头。

湿黏的汗水里没有高温，反而很冷，每个毛孔里都向外透着疼痛。

夏聚蹲下身，伏在床边，隔着被子拍打舒语蝶的后背，妈妈般轻语：“我带你去医院。”

“......等等，”舒语蝶艰难的伸出手，拉住夏聚的衣角，语调比平常弱了三分：“电视柜，左边第一个抽屉，帮，帮我拿片布洛芬。”

布洛芬，普通止疼药。

夏聚浓重的眉头解开了一点，转身冲到电视柜前，在垒满药片胶囊的抽屉里，不负舒语蝶的厚望找到了止疼药。

夏聚担心问：“真的不用去医院？”

“嗯。”

夏聚扶起舒语蝶，递过从冰箱拿的冰水，舒语蝶幽怨的瞥他一眼，捏在手里的药抖了抖：“我，我不能喝冰的了。”

夏聚凝眉看她，从上到下扫她的脸色。

小时候她感冒发烧，照样疯玩不忌口，高二一次期末考前突然发高烧，依旧捧着书，冷水当温水干，这次倒是讲究，终于直视了自己的身体健康情况。

他心里冒起一股欣慰：“行，病号最大。”

温水混着药片吞进肚子，舒语蝶缓过腹部要命的绞痛，白着脸进了衣帽间，换了身干爽的睡衣，长裤长袖包得严严实实，唯恐再凉一下，大姨妈赶过来索命。

“没事了？”夏聚坐在沙发上翻看其他药的适用说明，查找保质期，余光瞄见舒语蝶出来的身影，立马放下手上东西，盯着人问。

舒语蝶才从绞痛里缓过来，扶着墙走来，反应慢半拍，慢慢吐出闷在胸口的气：“暂时还活着。”

两个人在客厅沙发窝着，舒语蝶敬业抱着电脑继续昨晚没看完的知识干货，面料，线条，色彩......哗啦啦流水般过眼。

装满知识的脑子混着隐约的腹疼，舒语蝶按着脖子去拿温水，一动就看见夏聚那双紧盯着自己的眼睛。

这眼神里有警醒的关切，还有一点无措，杂在一起盛在幽黑泛水深潭般的眼睛里。

夏聚眼珠动了动，凑过来坐在边上，轻声问：“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真没什么。”舒语蝶微微后仰，进了太阳公公的烘烤区。

炙热的阳光初踏入时是温暖的，躲久了就是小火炉，舒语蝶坐正，缩进了沙发的更深处。

那个眼神避无可避，追踪导弹似的跟着跑，舒语蝶虚咽了一口紧张，犹豫间带着坏笑：“真想知道？”

夏聚点头。

“帮我去便利店跑个腿，我就告诉你。”

字里行间的算盘打得非常响，夏聚自嘲着自己进了贼坑，笑着点头：“什么东西。”

舒语蝶抿着嘴，望他的眼睛里压着调皮和得逞：“到了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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