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见过的。 在七年前的平安夜。 那一年京岳的冬天格外冷,临近月底时一连下了两天的雪。 那段时间郁听忙着集训,早出晚归,训练室和宿舍几乎两点一线。 平安夜那天,她是偷跑出来的。 因为那天是谈聆的生日,二十岁生日,要大办,谈家给他举办了一场生日宴会。 举办宴会的酒店是京岳一家高档酒店,无请柬不得入。 郁听有请柬,是谈聆一早就给了她的。 她匆匆忙忙拿了礼物出门,赶到酒店门口时宴会已经开始了,而她一摸口袋,什么都没有。 她不确定自己是把请柬弄丢了,还是忘在宿舍没拿出来。 总之,她无缘参加这场盛大的宴会。 不过她想,左右谈聆会出来找她的,她可以先等一等。 拂了台阶上的雪,她直接坐了下去。 平安夜撞上冬至,那天晚上冷得很。 她是在训练时穿的瑜伽服外,又裹了件长款羽绒服,整个人看上去很笨重,尤其是蹲坐下来时,简直像个球。 她以为自己很快就能把礼物送出去,然后互相道个别,她还得回去训练。 可她却实实在在等了两个多小时。 陆陆续续有宾客离场,大多都是直接去地下停车场的,唯有最后一拨人走了正门。 谈聆就在这群人里。 十几个青年有说有笑地从正门出来,有人叫嚷道:“走走走,我在深凡定了位子,今夜我们不醉不休!” 旁边一群人都在起哄,谈聆被他们架在中间,根本没看见门口雪堆里的郁听。 郁听站起来喊他,谈聆却没听见。 她摸出手机来给谈聆打电话,没人接。 郁听急急忙忙追出去,可雪天路滑,没跑两步就脚底一滑,摔在了旁边的雪堆里。 冬天骨头脆,她穿得又薄,整个人直接摔麻了,在雪里埋了几分钟才缓过来。 等她再爬起来,那群人就已经走远了。 他们的目的地不远,就隔了一条街。 郁听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用最快的速度也只赶得上个尾巴。 深凡会所是会员制,她同样进不去。 郁听就站在门口往里面看。 来来往往的侍应生穿着轻薄,屋里亮着暖黄色的灯光。而一门之隔的她,在雪夜里冻红了脸,手脚几乎没有知觉。 郁听抿了抿唇,转身就走。 生日而已,不过也罢,犯不着这么折磨自己,这礼物她还不稀罕送了呢。 可没想到她刚走了没几步,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门铃声——是有人出来了。 她回头,看见了一身衬衫西裤的谈聆。 青年阴沉着脸,看上去像是受了气。 领带不知所踪,不知道是被人扒了还是他自己给解了。明明天寒地冻,他却将衬衫袖子挽了上去,露出一截线条漂亮的小臂。 谈聆也看见了她。 认出她的那一刻,青年脸上的怒意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有欣喜。 “小听!”他冲上来抱住她,埋在她颈侧闷声问,“你怎么过来了?” 郁听还在气头上,手脚冰凉。 她不动声色地把人推开,送上礼物道:“谈聆,祝你生日快乐。我还得回去训练,不能久呆,有空了再出来找你。” 在这种时候说这种扫兴的话,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心里发堵。 谈聆笑意微敛,沉默一瞬道:“你每天除了训练眼里还有没有我?!” 话是脱口而出的,没两秒他就后悔了。 郁听也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变了脸。 这话就像是一根导火索,几乎瞬间引爆了他们俩之间积压已久的怨气。 他怨她每天忙着训练,三五天才能见一面,明明同校却成了异地恋。 她怨他不顾及自己的感受,刚才没看见她,她到现在身上还在疼。 他怨她时常跟经纪人出去见那些投资方,还被人拍到过照片、被造过谣。 她怨他不信自己,怨他只顾自己贪欢,留她一个人在外面受冻。 诸如此类乱七八糟,毫无意义。 争吵的话题变了又变,到最后汇成了一句“我缺钱”“我养你”。 而就是因为这句,郁听倏地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