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2)

萧烛未低头看她,唇边笑意轻浅。仔细去想,这段时间他看见她,脸上总是带着笑的。像是上辈子冷脸太多,这辈子便要加倍地补偿回来。

可这笑瞧得榆桑恼火。

她瞪着萧烛未。萧烛未却走得更近了些,他微微侧头,似是询问着她这种作态又是何意。

榆桑泄了气,对他行礼后,即要走到别的地方去。可萧烛未脚下一动,挡了她的去路。

她只得又仰起头看他。

萧烛未生得实在太过高大,她现下身量还未长足,整个人全然被罩在他的身影之下。

她先开了口,“萧侯可是有什么事吗?”

萧烛未点头,却又不说何事,只道:“跟我来。”

榆桑动也不动。

萧烛未走出两步,没听见动静,又回头看她,问:“怎么了?”

见榆桑不说话,他便道:“四姑娘不信我?”

“有什么话是不便在此处说的?非得到别的地方去!”

萧烛未却道:“到了便知。”

榆桑心里确实好奇,但她肯跟上萧烛未的脚步,也是对他要说的事情有几分猜测。

方才魏昌的举动实在算不上隐蔽,他与郑苍音又前后脚出殿,虽有榆桑在遮掩,也只能算得上是聊胜于无。

萧烛未同萧嘉宁自幼失怙恃,兄妹二人相扶相持至今日,感情甚笃。

现下明帝欲赐婚的意头想来已经通晓给他,他应是随着魏昌与郑苍音的脚步而至。

存的,自也是同她一样的心思。

萧烛未领着她过了一座桥,绕了小半圈湖,最终停在湖边的一棵树下,在此处恰好能看到魏昌与郑苍音所处的亭子。

倘若魏昌与郑苍音有心往这边望望,也能看见他们。可他二人现下无暇顾及,看上去正忙于和对方争执。

榆桑皱着眉,去猜测他二人的对话。

郑苍音并不是个拎不清的,她所有的优柔寡断皆在于与魏昌的情真意切,可如今也到了再不舍也要舍的时刻,只要有人能轻轻推她一把,便能做出抉择。

情之一事,愈阻愈坚。须得自个下定决心割舍,才好一别两宽,不作牵连。

“你当真能舍得下吗?”

萧烛未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话,惹得榆桑注目而视。

“我那表兄这般问你的姑母。”他用手指指自己,嘴巴张张合合,不出声响。

复又出声道:“读唇之术。”

榆桑瞧着萧烛未。

他站在树荫之下,风吹树叶响,光从树叶与树叶的缝隙处透出来,流向他,在光影变化之间,他的眸子忽明忽暗。

榆桑忽然想起宣元二十四年的冬天。

冬月还是腊月,她记不清了。

明帝突然来了兴致,要去东北打冬围。临近年关,索性捎带上了一批皇亲国戚,也能热闹一番。

因着她与萧烛未是这一年的上半年才结得亲,皇帝对她还留有几分印象,便特意点了她的名字,让她同萧烛未一起随行。

于是,一众人便浩浩荡荡地出了行。

在那之前,榆桑从未到过东北。

狂风、暴雪、盘根错节的树木、带着肃杀意味的深林,以及在老林深处的苟延残喘的活物——便是那时她对冬围最初的印象。

在这种残酷的坏境之下,榆桑不明白围猎的意义又在何处?

当刺客从林子里的暗处钻出来的时候,榆桑也许还要想一想,但瞧见禁军自四面八方涌出的时候,她便知晓,明帝想要围猎的既不是那只狍子,也不是那匹恶狼。

在处理前朝遗留之祸端的事上,明帝必然是算无遗策的,但在面对来自老天的戏弄时,他也同旁人一样,渺小得可怜。

纵使有钦天监在前头算着,又能如何?

没人能想到能在短短几天里,遇见两场“大烟泡”,暴风雪的突然而至,打乱禁军乱中有序的步伐,也给了被围猎的人一个突围的机会。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大规模的杀人举动。

雪是白的、冷的;血液却是鲜红的、滚烫的,榆桑甚至能听到,那些人的血抛洒在雪地里的声音,“呲啦”一声,命便没了。空中偶有残肢飞舞,找不到主人的所在。

榆桑觉得自己的灵魂也同它们一样。

在又一个刺客不要命冲上来的时候,榆桑恰巧在明帝的身边。

此刻她便想不到尊卑。

一手扯着碍事的衣摆,一手拉着也不知需不需要她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