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拾全程被一种浑噩迟钝的感觉裹挟着。 不管是离开港口时上将轻拍她的肩膀以示认可,还是现下回到家中乌鸫宽慰她为组织杀掉叛徒不需要有心理负担……褚拾都没有反应。 她陷入了一个迷思里,找不到答案。 信仰是什么呢? 到目前为止我所做的一切有什么意义呢? 这些问题像是个漩涡,不断地把她往下拽。直至跌落到最深处,褚拾愕然察觉: 我是一个既没有信仰也没有人生目标,甚至连自己到底是谁都弄不清楚的人。 正如柯芸所说,她完全任由他人操控。 量子之心安排她卧底联邦分局,联邦分局安排她转正后加入外勤部。 不管是穿越到此,冒名顶替成为二五仔,当联邦公务员,日常执行公务,下班后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杀人…… 迄今为止的任何行为,褚拾都不是出于本意。 从来都不是“我想”、“我愿意”。 从来都没有人问过她的意愿,也不会有人在意她的感受。 人的一生如果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而是活在别人的期待、操控、利用之下。 那么,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褚拾为此感到痛苦。 飞鸟无法挥舞被折断了翅膀,野兽挣脱不了钢铁熔铸的牢笼,木偶猛然察觉自己的四肢与躯干都连着操控线…… 她被困住了。 今夜如果没有柯芸的凛然赴死,她或许还会继续浑然不觉。 褚拾枯坐在靠近阳台的椅子上,丝毫未觉乌鸫已经离去。 她只坐着,一言不发。 联邦政府,量子之心,柯芸背后未知的势力。它们如同三堵高墙,构建出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囚笼。 她身处囚笼中心,与三方都有不同程度的或主动或被动的联系,牵一发则动全身。 ——“这个世界到处都是眼睛……” 褚拾能感觉到背后有人在盯着自己。 不管她走到哪里,在做什么,无形的眼瞳投来幽深的视线,始终如影随形。 她冥思苦想,试图找到破局的方法。 整整一夜时间,褚拾在脑海中模拟各种脱离联邦、逃离量子之心、直面未知的行动计划。在无数次尝试,又无数次失败后,她意识到想要破局只有一个办法: 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足够强大到不畏惧量子之心,不畏惧联邦,甚至不畏惧未知。身在三足鼎立的困境之中,必须积蓄力量,寻找合适的机会出手。 一旦爆发,她要让三道围墙同时倒塌。 唯有站在力量的顶峰,褚拾才能剥离别人附加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彻底夺回自由。 自由还只是第一步。 然后她会去寻找失踪的纪零,探索那段被遗忘的过往,揭开她们的身世之谜。 褚拾抬头望向窗外。 夜色褪去,天边翻起鱼肚白,不知不觉竟然坐到了天亮。 现在是早上五点半左右,褚拾还是没能找到问题的最终答案。 但至少,她有了方向。 * 褚拾躺在床上假寐。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就要回分局上班了,剩余的时间不足以让她充分地睡一觉,她只能闭眼小憩。 好在联邦公务员做六休一,只要熬过今日,明天就能在家休息了。 可她实在太疲惫了,不管是□□上还是精神上。脑袋沉沉磕在枕头里,两眼一闭,几乎要睡死过去。 偏偏这时光脑响了。 褚拾强撑起眼皮去辨认光屏上的字。 讯息是蒋平山发来的。大意是今天第九安保组有特殊工作安排,工作时间从早八改成了晚八。后面还有不少字,应该是在解释特殊工作安排是什么,反正褚拾没看清。 她睡着了。 褚拾一口气睡了十一个小时有余,睡得不算安稳。 她做了个十分漫长的梦,仿佛在梦里度过了另一段人生。 梦里的她也叫褚拾,生活在一个名为地球的星球上,父亲早逝,与母亲定居帝都。梦里的她正巧也是十九岁,是帝都大学考古学专业的大一新生。 她所梦皆是日常。 一年四季,一日三餐。一位温柔娴静的母亲,三两个知心得趣的好友。今天上课,明天考古,后天磨论文报告。 梦里的褚拾拥有现实的褚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