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顾昭看着怀里的小鱼，小孩子天生笑脸，浑身上下软软的，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去抱才好，看得人心中欢喜。

如果这是他的孩子就好了。顾昭被自己心里没来由的想法吓到，自己这是怎么了？喜欢唐嫚吗？他偷偷看向身边坐在藤椅上的女子，容颜姣好，姿态放松，虽然面上还是面无表情，但眼神却满是温柔。

小鱼被他抱得不舒服，扑腾了两下。

“哎——别乱动！”顾昭生怕自己用劲太大让这孩子难受，但又不知怎样抱才更好拢着他，一时纠结得很。

一旁传来笑声，他蓦地扭头看去，见唐嫚莞尔，朝他伸手，“给我吧。”

顾昭看得出神，不想自己还没伸手，小鱼就流了一滩口水到身上，“啧！这孩子。”亏得全留在他自己身上了。

唐嫚接过小鱼要去给他换衣服，叫顾昭进屋喝杯茶。

常言道，看房间摆设便可了解主人皮毛，尚乐之人多为丝竹管弦，爱香之人房中熏香极佳，习武之人必有刀枪弓箭，读书名士则是笔墨纸砚，然而唐嫚房中极为洁净，除日常摆设外再无一点与偏好有关之物，即便是她的绣品也不曾出现，仿佛这个房间从未住过人一般。

这是真的随时准备走啊。顾昭心想。

小辛接过了照顾小鱼的活，顾昭便和唐嫚坐到院子里喝茶。

“小怀她此番去省城是为了推翻乡绅。”他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唐嫚，提醒她短期内李倾怀不会回来。

唐嫚点头，“略有耳闻，小娘子她之前……同我提到过。”

顾昭并不知道唐嫚的家人曾被乡绅买通来清水大闹一场的事情，接着说，“她给你说都不给我说？我还算她亲表哥吗？”

唐嫚放下茶杯，抿唇一笑，“许是觉得说了也没用，不如省去这个麻烦。”

顾昭还是第一次见说话这样直接的，他转过头看唐嫚一脸无畏的样子，好奇道：“你这算说坏话，挑拨离间吧？你不怕我怪罪于你？”

唐嫚没看他，而是看向天边灰青色的浮云，轻声道：“你不是那般小心眼的人，干嘛跟你绕弯子。”

顾昭眼底闪了一闪，思忖一番，开口询问：“那你知道为何他们和我有着隔阂吗？”

“隔阂……”唐嫚垂下眼眸，又转而看向他，品味了一番他此刻复杂的表情，笑道：“或许是因为小娘子他们与你不是一道人。”

不是一道人？顾昭疑惑，“什么意思？”

“你很喜欢清水，喜欢这里的人和这里的生活。”唐嫚耐心说着，声音清雅，如雨滴拍打湖面，“可这对你而言只是一层新鲜感，一层引起你欢悦的新鲜感。”

“但清水的人和清水对我们而言并非如此。”

“若是今日下雨，你会想着那不出去逛了吧。小娘子他们却会想，周家鱼塘有没有加固，金桂的果干是否来得及收，清河巷今日的人流会减少，那会影响多少人家生意。”

“这里的一切都与我们息息相关，每一个人都与我们产生着联系。”

“所以乡绅的事情触及到清水，小娘子会如此在意。”

顾昭没怎么懂她这番话的意味，面上有些迷茫。唐嫚看出他的不解，继续说道：“你会因为正义或公义去为百姓声讨乡绅，而小娘子他们却是和百姓站在同一立场的。”

“你的立场是正义，他们的立场是百姓，是清水。”

顾昭恍然，颔首沉思。

“既然如此，那我更应该为心中正义而去省城。”他抬头笑道，真诚地看向唐嫚，“至少在这一立场上，我和他们是同一面的。”

唐嫚轻抿一口茶，笑道：“那祝你们马到成功，早日归来。”

顾昭发现她现在经常露出笑容，不免心中一喜，“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唐嫚怔住，哂笑。

顾昭暗悔说出了这句话，什么时候自己变得如此轻浮了。他已经开始担心自己在唐嫚心里的形象。

他咂摸着方才的对话，突然有一丝预感，“所以，小怀她有同你讲过，不日要回京都的事情吗？”

唐嫚闻言摇头，“没有。”

顾昭看着她神色有些惘然，觉得自己挑起了个不好的话头，“这……或许是因为……”

“或许是因为他们一开始就不打算回？”唐嫚接话。

这下顾昭彻底愣住，又觉得合情合理，无奈一笑，“或许吧。”

“我在这里住了将近一月，有些事情还是能感知到的。”

“你不必感伤，他们生活在清水很幸福。”唐嫚不会安慰人，只得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