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月商急匆匆穿过人群，嘴上不停念叨着“抱歉！”“借过！”，她侧着身子从前面晨间新闻组挤过去，又迎面碰上了打着哈欠刚回来的一群记者，他们各个眼下黑青，神色萎靡不振。

她站在原地靠着墙羡慕地看着领头的记者，直到他们晃晃悠悠走远才回过神来，捏了捏怀中的新闻稿，向前走去，穿过人声鼎沸的走廊。

“哎，服装的干嘛呢！这边妆发都弄好了，你们衣服还不见影。”

前面一片空地上吵吵嚷嚷，化妆间房门大开，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形色匆忙。这间是公共化妆间，所以十分嘈杂，旁边的专用化妆间就安静多了，现在正房门紧闭，不受外界吵扰。

“这不来了，催什么催”，来人脖子上搭着一根软尺，低着头摆弄手里的衣服嘟嘟囔囔。

她走到舞蹈演员面前，烦躁地来回揪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衣服的领子在哪，紧皱着眉头往眼前人身上一比，不耐地挠了挠头：“是这个人吗，你们人员没变动吧，要是临时换人没告诉我我可管不了，尺寸不对就让他不对着穿上去！”

言罢把衣服往人身上一扔，扭过头趿拉着拖鞋往回走。

王醒刚走没两步，就见到面前出现一张恬静的笑脸，嘴角牵起，这张脸在这个忙碌烦躁的清晨简直犹如一股清泉，她不自觉笑了一下，脸又恢复到刚才僵硬的状态：“是你啊，小阮，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要校对新闻稿，我就早点来了。”阮月商晃晃手里的本子，笑着回答，左右巡视一圈，“你昨晚又熬大夜了？”

一说到这个王醒就一肚子怨言，她把阮月商往旁边拉了拉，看着周围没人才倚在栏杆上推一下黑框眼镜，说：“本来今天不用起这么早，结果那位——”她手指向后面的专用化妆间隐晦地指了一下，“又是不满意游戏流程，又说脚本不行。之前明明都校对过了，我看他这就是故意的。你说这还讲不讲道理，分明就是耍大牌……”

她说到后面十分愤慨，声音扬了起来，阮月商赶忙拍拍她的肩膀，竖一根手指在嘴唇前“嘘——”了一声。

王醒也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点，人蔫下来，“现在搞得所有流程都要重新走一遍，我们服装组都难逃此劫。”

阮月商十分同情她，虽然新闻这边严谨认真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但是还真不用受这种罪。

她抬起头刚想说什么，就见到走廊尽头一群身材颀长，面容俊朗的年轻人走了过来。但是不知道是起得太早，还是没做妆造，整体看起来萎靡不振，有几个还打着哈欠。

王醒也扭过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顿时脸更苦了，“不和你说了，这群人的服装还没搞好呢。”

阮月商点头，向前方走去，与迎面而来的青年们擦肩而过。

人群中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掩住打完哈欠的生理性泪水，不耐烦地低语：“真是烦死了，哪有这么一大早就让人过来的，前几天不是都彩排好了吗。我昨天打游戏到两点，都算好了睡到下午刚好养好精神。”他撇过头去却看到旁边的人嘴角抿着淡淡的笑容，目光清明，完全不似其他人，他后半截话咽下去，愣愣道，“你还挺有精神的啊。”

乔嘉时腼腆一笑：“我平时睡的都挺早的。”

几人还在倚着栏杆交谈，休息室的门猛地打开，外面的人不自觉噤声，目光投向打开的那扇小门。

打开门的人在他们几人身上环视一圈，“你们谁先来？每次进来一个啊。”

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没有开口。谁都想先进去弄完了就可以休息了，不用在这儿等着虚耗时间，可是谁都不想先开口。他们下意识看向乔嘉时，他是这次选秀的第一名。

乔嘉时温和一笑，十分善解人意道：“你们先决定吧，我最后一个进去。”

有一个人开口了，剩下的事情开展就顺利起来。他们很快定下顺序，第一个人进去重新对脚本，确定游戏流程，每个环节的服饰妆造。余下的人百无聊赖站在走廊上，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也不敢走远，走廊里没有椅子，很快有人靠着墙坐在地上。

休息室的门开开合合，不同的人从里面出来进去，这个角落仿佛被人遗忘一般静静躲在阴影里。

乔嘉时抱膝坐在这里，眼睛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琢磨他们的举止动作，神态细节，接着在脑海中演练如果在表演当中遇到这种情景，人下意识的反应会是什么。

他想得入神，半张脸拢在阴影中，没察觉到形色匆忙的人都抽出空来看了一眼他，他的脸的确够吸引眼球——不过这里等级分明，只有一张脸是远远不够看的。乔嘉时鸦羽似的长睫垂下，在眼下透出一片阴影。

*

阮月商抱着一堆材料拖着疲惫的步伐缓慢走出演播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