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惊愕,然后是淡淡的欣喜,最后变成不安。 他想起见尹小娘子的情景,她落落大方,他紧张不安,她写出来的字秀丽好看,而他写的字笨拙匠气。就连自己应对尹夫子时说的话,在从小跟着夫子学习的她看来,只怕也是粗浅得很。 他怎能害了这样的好姑娘? 怀着这样的心情,他特意等在了她回去的路上,却没想到,会听到这番真诚的心里话。 “对不起,尹小娘子,我只是……只是不想耽误了你。”郭彦惭愧道。 “那现在呢?”尹希问,“现在,你还想对我说那样的话么?” 郭彦摇摇头,尹希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他,他们是彼此如今最好的选择。 尹希与郭彦的婚事彻底定了下来。 秋天是郭柔的生日,郭柔生日,尹希自然要送生辰礼,但她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艺,绣活平平,不擅画画,零用钱也不够买件上得了台面的东西,最后索性写了张“宁静致远”的大字给郭柔。 郭柔也不介意,高兴地收了,还请她出去喝了茶。 到了冬天,郭柔准备出嫁,郭府热热闹闹地筹备起婚事来。虽然是继室,县尉大人却并不敷衍,该有的三媒六聘的东西一样都没少,府里也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正式出嫁的前两日,郭柔过来找尹希,两人说了半天的话。 “皎娘,不知为何,一想到就要成亲,我就害怕得很。”郭柔闷闷地道,趴在尹希的软枕上面道。 尹希的房间小,除了一张床便是梳妆台,两人经常坐在床边说话。郭柔来得多了之后,便经常一进来就倒在尹希床上。 尹希又好气又好笑地撵她,试图把她从自己的床上拉起来,道:“你别作弄我的床了,谁知道你去哪里皮了,小心弄脏我的床。” 郭柔不听,嘟囔道:“我能去哪里皮,除了我院中就是你这里,要脏也是你这里弄脏的。” 尹希乐了:“你为何不说是你自己院中弄脏的?” 郭柔捂起耳朵,一副我就是不听不听的样子。 尹希无法,只好道:“成亲害怕不是很正常么?我也害怕,一想到明年春天就害怕。” 郭柔放开捂着耳朵的双手,狐疑地看着她,问:“我怎么看不出来?你真的害怕?” 尹希锤了她两下,道:“好啊!我说你弄脏我的床,你假意听不见,我一说成亲,你就听得到了!” 郭柔又捂起耳朵。 两人闹了半天,尹希才道:“你有什么好害怕的?嫁妆王夫人给你准备好了,县尉大人你也见过了,甚至连那些事,你娘亲也找人给你提点过了……” 郭柔脸都红了,气得使劲拧了她一下,哼道:“早知道不跟你说了,现在竟然拿来笑话我!” 不久前,郭柔来找尹希时,支吾了半天才说起她娘亲找了个婆子跟她床帏之事的事。 “那婆子说,男子三十而立之后,便会节制许多,不像十几岁的愣头小子,横冲直撞什么都不懂……我想,你不是要和我三哥成亲了么?你们年纪那么小,王夫人也不可能找人跟你们说这些,到时候你不懂这些,吃了亏怎么办……总之你到时候小心点,别受伤了……” 郭柔当时说得隐晦,尹希心中又柔又涨,她明明比自己还小一点点,她明明才是什么都不懂的那个,却反过来担心她。 “我自然是想等成亲之后跟你说这个的,但听说县尉大人的本家不在宣阳城,过年少不了要离开这里,到时候你成亲我肯定是赶不上的了……” 她还克制了将要成为新妇的羞赧,怕赶不上自己的婚事,提前说了这个。 想到这里,尹希顿时觉得,郭柔只要喜欢,日日趴在自己的软枕上也行。 尹希柔声道:“好啦,好啦,我错啦,我给你道歉。” 郭柔的脸色这才好转。 尹希凑到郭柔身边,道:“你别害怕,县尉大人这样的人,我瞧着最重一个礼字,你嫁过去之后,只要凡事规规矩矩的,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他就会尊重你。对那个继子,你不要为难他,也不要过于亲近,免得惹事上身,反正你年纪还小,做不好体贴的继母是正常的,兴许县尉大人还会反过来教你怎么做。” 郭柔认真听着,若有所思,继而抿嘴一笑:“你说得对,皎娘,你怎么这么聪明!我还小,我不懂怎么做一个好继母是正常的。” 尹希瞅着她,道:“但你别太放纵自己了,过犹不及,懂么?” “知道了,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郭柔道,微微一叹:“过两天我就要离开郭府了,想不到你我之间,到头来留下来的竟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