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接过来,嘴唇张到最大,比她脸还大的鱿鱼,拼命塞进嘴里,几乎是一口就咬掉一半,吃得恶狠狠的。 遇到不能一口咬进的地方,她就用手往嘴里塞,葱白的手指都沾上酱汁。脚上还踏着酒店的拖鞋,洁白的棉布边缘已经被小吃街上各种油污染得脏乎乎的。 她打扮朴素,T恤短裤配拖鞋,纤细的四肢露在外面,在小吃街跳跃的霓虹中白得发光,生得也好看。 只是那张素净的的脸上,早就满是眼泪。 摊主觉得不自在极了,张开嘴,刚想说些什么,对面小窗里那个男人,忽然看向他,竖起一根手指,按在唇前。 “……”摊主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瞟了瞟眼前一边哭一边继续大口嚼着烧烤的女人,扯了张纸,递给她。 尤露吸了吸鼻子,接过:“谢谢。” 她吃完最后五串,打了个饱嗝,用纸巾在脸上胡乱抹了一圈,脸上已经恢复冷静的表情。 “谢谢款待。”她嘴角挂上笑,整张脸生动起来,微蜷的发梢堆在白嫩颈窝,像一朵长在山野的花。 直到她离开,摊主手上还机械地翻动着烤串。 奇怪的女人……难道是失恋了?但是街对面那个男人是什么鬼,长得够帅,看起来也很有钱的样子…… 难道是那种小说里的温柔男配?一直默默守护在女主身边,在她遇到挫折的时候,却没有足够的身份直接出现在她身边安慰,只能在不远处一直看着她…… 正在脑补一出言情大戏,那个男人已经从炸鸡店走出来,走到摊主面前。 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此时站在摊前,把女人留在原地的签签都收起来,扔进垃圾桶,然后伸出手。 “她没给钱吧,”男人拿出手机举到摊主面前,“扫我的。” - 回到酒店的时候,尤露的脑子昏昏沉沉,像是在金戈铁马的战场打过酣畅淋漓的一场仗。 她连澡也没洗,瘫倒在柔软的大床上,被黑暗拖进梦乡之前,她模模糊糊地想。 刚才吃的鱿鱼,是不是还没给钱? …… 隔日,她起得很早,在床上愣愣半晌。 多年来的一个心结终于解开,但梦境却混乱无序。甲让村沉默的山脊线条、连缀星子的夜空、四姑娘山飘扬的经幡、德牌成都分公司宿舍楼下那颗古老的银杏……以及, 他那双看着她的时候,总是很柔情的狭长的眼。 一鼓作气那么多年,事情却进展得这样顺利。尤露第一次在早晨醒来的时候,没有了起床的冲动。 但习惯使然,她还是下了床,去卫生间洗脸,化妆,然后收拾好东西,准备退房。 出门的时候,不过早晨八点。隔壁房间门口,此时空荡荡的,以往每天这个点,会摆在门口的早餐碗碟也没有了。 看来叶施泽已经离开了。 到机场的时候,钟楚楚一身黑,墨镜大口罩,打扮得像个特务,坐在kfc角落冲她可劲儿招手。 尤露走过去,视线却停留在她隔壁座位,那里放了副墨镜,很熟悉的款式。 “谁送你过来的?”她问出口,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钟楚楚还没说话,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收起桌面那副墨镜,装满食物的餐盘被轻轻搁在桌上。 “快点吃。” 叶施泽收起墨镜,坐到了钟楚楚旁边,看也没看尤露一眼,径直拿起一个汉堡吃起来。 尤露看了眼餐盘,是三人份的,便自然地伸手,捏起一根薯条放进嘴里。 钟楚楚张着嘴,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巡视一圈,在尤露皱眉看向她的时候,立马双手举在耳朵旁,“不是我叫他的啊!是他自己非要跟来的!” 一脸冷酷嚼着汉堡装不在意的叶施泽:“……” 尤露笑了一声:“我没问你。” “我是说,你东西带齐了没?”她拿起一包番茄酱,撕了一下,没撕开。 一包撕开的番茄酱被倒在薯条的壳子上,放在中间,叶施泽依然没看她,眼睛盯着手里的汉堡,吃得专心致志。 好像帮她撕开番茄酱并倒好的人不是他一样。 尤露看了他一眼,捏着那根薯条蘸了一下,接着说:“下午两点飞丹麦,在上海转机。” “我知道,单程嘛。”钟楚楚摊手:“昊昊现在手里也攒了不少钱了,缺什么再去那边买,钱不够再赚就是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吃完饭,时间也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