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叶施泽忽然口干舌燥地醒过来,靠在床头摸了根烟,才发现旁边没人。 尤露穿着他的白衬衫,坐在飘窗处看月光,细长颈项微微弯曲,脚掌小小的,他一只手就能握住,挨在过长的衬衫边缘,挨在隐隐露出饱满圆弧的旁边,月色下她的肌肤润泽。 她的眼睛很大,仰头看向外面,还带着些隐然的水光。 叶施泽忽然觉得,此时此刻的情景,有一股不可名状的寂寞。 她看起来很瘦,实际上骨肌圆润,是他最喜欢的身材,抚摸的时候几乎像握住一匹流动的绸缎。 她在想什么? 叶施泽靠在床上也开始发呆,回味刚才,也尝试思索少女眼中前后的水光有什么不同,几分钟过去,他放弃了,摸到打火机啪一声点燃。 尤露似乎被这声音惊了一下,睫毛又簌簌抖动着回头:“阿泽?吵到你了吗。” 叶施泽摇头,拍拍身边的位置,她就跳下飘窗,很乖顺地缩进他怀里,带着一身温软凉意。冰冰凉凉的气息裹成一小团贴进胸膛,叶施泽心尖微微一颤,抬手抱住了她。 有一件对他而言很羞于启齿的事情可不能让她知道……那就是,其实这也是他的第一次。 女人对他来说确如衣服,要多少有多少,但是穿衣是一回事,带到床上进行深入接触又是另一回事。他每交一个女朋友,就能把叶超气得皱纹乱颤,但叶超不知道,他其实从来不跟这些女人上床。 不过男人嘛,其实是不是第一次的也没差,反正对方也看不出来。就像他为了面子,总是在兄弟和女人面前吹嘘自己,而对方都很给面子地捧场一样。 这个世界有一个很残酷的现实是,作为叶家的独生子,他就算再玩世不恭,只要不违法乱纪,那就可以爱怎么活怎么活。 尤露总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是……以前还很好的时候,叶超每天都早起给叶母做早饭再去上班,客厅里铺满阳光,叶母养的迎春花在窗前微微摇曳。 那种很温暖、很柔情的感觉。 而这高原山风呼啸而过的窗外月色太美,她的眼神又太清澈,他忍不住就……是不是不该喝那么多酒。 叶施泽想着想着,把自己想愧疚了。 虽然都是第一次,但对他们两人的意味明显是不同的。而尤露与外面的那些女人,也很明显,是不同的。 叶施泽能想到她那么主动的唯一的可能,只能是她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 在一起当然是不可能,但是…… 他忽然想,不然他留下好了,反正再往里走,什么丹巴的美人谷、达古的冰川……都是他早就看过千百遍的名山大川罢了。他留下……陪着这个小白花一样的姑娘在这里走一走,看一看。 叶施泽抱着尤露,心里默默做下决定,心情忽然好了不少,对她说,“我这段时间都不走了,就在这儿度度假吧。” 尤露转头,月光透过窗格斑驳撒在她半边脸颊,让他错觉眼眶微湿。 “真的吗。”她声音闷闷的。 叶施泽声音放柔:“这有什么假的。” 她的手指抚在他骨上缓缓地滑,语调不再沉闷带上欣喜:“睡觉吧,晚安。” 叶施泽带着一种类似“给街边一只蹭他裤腿可怜巴巴的美貌流浪猫喂了好吃的罐头”的心满意足闭上眼:“晚安。” 于是便没看到,尤露嘴角带笑,像一只猫盯着黑暗中的猎物一般,瞳孔微微放大。 - 次日,四姑娘山长坪沟一家民宿小院坝里,尤露裹着厚厚的毛毯倒在躺椅上,随着脚边大金毛甩尾巴的节奏一摇一晃。 木门吱呀打开,郭昊端着刚磨好的咖啡走出来,边打哈欠边抱怨道:“小姐,您知道我有多久没这么早起过了吗。” 晨光微熹,云散雾尽,天际线边露出神山主峰的峰顶。尤露连起身都懒得,从毛毯里吝啬地探出五根手指,也不说话,只是冲他眯眼笑。 郭昊叹了口气,弯腰将咖啡好好放进她手里:“您可拿好咯,小心烫啊,我的大小姐。” “你最好了。”尤露笑得像只偷小鱼干得逞的猫,又有一些干燥起皮的嘴唇呼呼挨着杯沿吹气,冷不丁道:“我遇到了老熟人。” “谁?”郭昊伸了个懒腰,双手插兜靠在门框上,不甚在意地说:“同学吗?” 尤露微微一笑,不回答,语出惊人:“然后我把他睡了。” “哈??”郭昊闻言被惊地扶住门框,川话蹦出来:“啥子安?” 尤露不讲话,依然很惬意地捧着咖啡杯晃摇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