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在场何人可得真正自由? 苏宛轩从前不喜应酬,现在依旧不亢不卑,过来与她攀谈者若言语和善,她也敬之以礼,只不过刻意地多夸夸对方身上来自锦绣堂的饰物。 午宴就摆在临水花厅,长长的宴桌上依次摆上菜肴珍馐,其中不乏薛皇后亲自带领众命妇挑选的瓜菜,也是取意祈愿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众人在宴桌旁坐下,不一会宴程过半,薛皇后见永穆已经跑去跟苏宛轩坐在一起,乱了品级座次,索性笑道:“今日本是吾等妇女祭祀花神之余,赏春游乐,诸位随意吧!” 说完她便拉了宁王妃的手,牵至身边说话,诸人见她如此,岂敢真的随意,尤其是今日其实还有比苏宛轩应召受赐更让人惊异的事情,那便是太子妃萧氏未到,更不敢乱了品阶。 于是诸人的话题依旧在衣钗环饰,熏香美食上,随后有人提起了自己家里的新生儿,于是已育的命妇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了育儿经。 苏宛轩有些讶异,却也知道在情理之中,后宫不能妄议朝政,也就只能讲些家宅事务,教育儿女之事了。 正当她打算悄悄跟永穆询问会昌帝召见的缘由,突然薛皇后又点到了她。 “云安,本宫听说,会试的考生中竟有人出言不逊,诽谤夏将军与伎子有染,还育有私生女,此事究竟是如何?” 此话一出,众人的眼光又将她戳个对穿,苏宛轩心中冷笑,因为永穆已经在她掌心写下一个“宁”字。 她苦心瞒住黎南道观丑闻,是因为她的目的不仅是试探夜鸿风,也是为了试探会昌帝,果然势不可挡,那她与永穆便顺势而为。 刚才薛皇后赐花时说得非常含糊,如今她若说出实情,恐怕讨不了好。 “回殿下,纯粹是市井流言,无稽之谈。”苏宛轩想起夏槿言的委屈语气,少不得要给他正正名声,于是面露羞怯笑容,回道:“那个小丫头乃是我永业田上一仆人之女,被拐子拐了卖到北里,殿下也知道将军宿卫南城,自然是会留意,所幸前段日子寻得,将人赎出。这想必是那市井儿见将军巡防严肃,故意编排的!” “如此,可见刁民难惹。”薛皇后顿了顿,关怀道:“也是可怜见的,将军在外为国征战数年,累你成婚后便独守空闺,现在坊间有如此流言,估摸也是觉得你与将军夫妻不睦,多有猜测。” 苏宛轩面上不动,右手在桌下紧握成拳。 薛皇后接下来的话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如今圣上体恤,留将军在京任职,云安你也应为将军诞育子嗣,夫妻和睦美满,才不负当日圣上指婚成全。” 果然,薛皇后说出了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话,苏宛轩胸臆之间又开始弥漫出冲天恨意,她强自压下,正欲回话。 突然她右手上一暖,永穆一面抚住她的手,一面笑道:“殿下放心吧!堂姐和姐夫可好了!” “如此甚好。”薛皇后深深地望了这姐妹俩一眼,截住话题,转而开始询问刚才谈论自家儿子的命妇。 苏宛轩轻缓地舒出一口气,侧头看永穆,她仍旧笑眯眯地,对她眨了眨眼,灵动的大眼珠子滴溜,仿佛在说:——堂姐,我带着你! 两人对视莞尔一笑。 如果说今日这一幕天降郡主出尽风头,那么接下来宴饮结束,圣人传下口谕召见,则将这位昨日还名不见经传的末流郡主直接推到了最高点。 诸命妇轮流告退离去,而苏宛轩则再次在诸人的复杂目光中,还是由清晨那位高瘦给使领路,去往圣上处理公事的宣政殿。 苏宛轩不清楚这对帝后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薛皇后今日这几番话,是否是会昌帝示意。 口谕只传召了她一人,因此永穆便只能苏宛轩送至宫门。 路上永穆便急忙解释道刚才薛皇后那些话并不是她说的,苏宛轩笑道:“你也把我看得太傻了。” 永穆不好意思地拿脚踢踢地:“我昨日只告诉了阿耶黎南道观之事。” 至于昨日酒楼一事,永穆偷跑出宫在先,穿男装上酒楼与举人考生争执在后,她才不可能主动谈起呢。 苏宛轩望了望前头带路的宦官,拉着永穆慢下两三步,悄声问道:“昨日你说的时候,圣上是什么反应?” 薛皇后已经知晓,但她又不能肯定薛氏是否是借夜鸿风之名试探与拉拢,拉拢不成才开始离间。 “只说会着京兆尹仔细审查。” “太子殿下呢?” “阿兄说我自己决定说不说,我便说了。” 苏宛轩点点头,前方已经能见宣政殿宫门,有一人一身戎装,身形高大昂藏,正在宦官的指引下走出宫门。
花神祭典(2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