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权贵。 太子与二皇子不可能差使他为己所用。 能让豫九津称之为雇主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排除掉渝都众人,甚至澄国的高门望族后,符合条件的寥寥无几。 若是再加上“认识豫九津”这一先决条件,那便只有一人能够达到要求—— 牧舜一。 仿佛一块巨石重重砸落在心底,令时墨在闷痛与震诧之余,竟尝到一丝难以言说的无奈与了然。 螳臂当车的疯狂与执拗,愤世嫉俗的不甘与怨恨,置之死地的狠辣与不悔。 牧舜一前世即是如此。 重活一世后,也并未有任何改变。 哪怕在他们有过短暂交集的曾经,他用尽了所有心血想要扭转牧舜一的命运,牧舜一仍是一步一步拒绝回头地踏上了前世的旧路。 时墨莫名想起,曾几何时,年幼的牧舜一趴在他的膝头,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许久后露出天真的笑颜。 小小的孩童咯咯地笑着,藕节般的小手臂在半空中比划了几下,朗朗说道:“时墨哥哥,以后我要像你一样,做一个逍遥自在的江湖剑客!你护着我浪迹天涯,我给你,嗯,我给你什么好呢……” 那时的时墨稀罕地打量着小豆丁般的男童,调侃道:“你能给我什么?” 小牧舜一愁眉苦脸地托着肉肉的脸腮,苦想片刻,突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嬉笑道:“我可以给你找媳妇啊!要不然,我给你砍柴烧火,喂鸡捉鱼!只要你别丢下我就行 !” …… 时墨垂下眼帘,静默地看着手中的白绢。 白驹过隙,沧海桑田。 不顾数年而已,他却恍如隔世。 他与他之间,终究是天翻地覆,人事难全。 * 大雨无穷无尽地倾洒而下,仿佛要在月山掀起滔天巨浪,将巍峨耸立的山峰吞噬一空。 密集的脚步溅起水花零落,碾过散满一地的残香。 齐术等一行人焦急赶往闲月楼。 行至一半时,谢汐岚步伐一顿,站在原地细听片刻,细眉一拧,眸色一沉,急促喊道:“不好!闲月楼那边出现兵刃交接的声音了!定是三殿下他们与刺客撞上了!” 大家皆是一惊,再也顾不得体面,疯了似的冲向闲月楼的方位,任由冰冷的雨水狠狠拍打在身上。 与此同时,闲月楼外。 宁辰安与时墨刚踏出大门,便突逢刺客偷袭。 措手不及地须臾怔愣后,二人立刻拔剑抽刀,与刺客们陷入激烈缠斗中。 他们虽能暂敌数十位刺客,但对方亦不是等闲之辈。数百招过后,宁辰安渐渐处于下风,略显自顾不暇的狼狈之态。 时墨以一敌十地将附近刺客击退,余光看见一个刺客无声出现在宁辰安身后,指间的利刃闪过一丝青灰的光芒。 他急速闪避,躲过直冲面门的毒针,手中的长剑一挽剑花,带着划破黑夜的流光,如闪电般刺向那名刺客。 聂哥眼见偷袭宁辰安不成,又被突如其来的清啸剑气打乱自身阵脚,心下不由地暗恨不已。 他将目光从宁辰安身上挪开,恶狠狠地看向时墨,继而错愕愣住。 二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聂哥一边躲闪着时墨凌厉的攻击,一边心神不宁地上下打量时墨,思忖着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直到他的视线扫过对方腰间的白玉游鱼玉佩,心中大震。 这枚玉佩,确实是二公子的随身之物。 聂哥登时一个头两个大,愁的不知该怎么做。 大公子吩咐必须杀了三皇子,但二公子现下却护着三皇子。 万一他们一个失手把二公子错杀了,时大老爷定会要了他们这群喽啰的小命。 老子他丫的从没遇过这么棘手的事! 聂哥不欲与时墨多做纠缠,目露凶光地望着不远处明显力竭的宁辰安,身影一闪,消失在时墨身前。 时墨见刺客面对攻势只知避让却丝毫不敢反击,不由得心下诧异,并于电光石火间想清了前因后果。 这群刺客是时府派来的。 果然,二皇子已经摁耐不住,借此案之机与时府联手,欲将宁辰安除之而后快。 说不定,他们的计划原是人财两得,一石三鸟。 杀了宁辰安,偷了秘宝,再将此事扣到旁人身上,来一个祸水东引。 可惜事与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