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浓荫,空气里有雨打落的花香,灼阳下被风吹远了。林楠木没有回家而是坐上反方向的公车。 一路摇摇晃晃,车厢闷热,她不感烦躁反倒是压不住弯起的唇角。直达目的地,她在市场挑了盆含羞草,心满意足抱着绿植回家。 黄淑华串门去了,家里只有瘫在轮椅上的林福德。他睁着浑浊的眼,似乎在努力辨认回来的是谁。 林楠木找来干净的帕子给他擦口水,不厌其烦说:“爷爷,是我。你孙女。” 痴呆的老爷子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发出哇哇呜呜的声音,看见林楠木有事在忙,便合上张着的嘴巴不再出声,静静在后看着。 白皮书一百零八页,林楠木上次做了个小记号。 她把准备的东西都放在窗台上,边看着书上的步骤边嘴里碎碎念着。她在红纸上写下两个名字,许是心里着急,送进屋里的热风都化为闷燥,手下频频出错。 写废的纸被揉成团在半空投掷出焦灼的弧度,稳稳落在后面林福德轮椅上。他手抖握不住东西,只用空洞的眼盯着纸上那两个姓名。 绿纸上写着付楸,红纸上是她。纸片跟含羞草的叶子接触,林楠木发汗的手颤了下,第一次叶子没夹住,她吁了口气,再次尝试时紧张的脸都红了。 前后四次才成功,她浩气长舒,心口堵着的那团焦躁也散了。 身后传来“咣当”巨响,林楠木以为是黄淑华回来了,受惊回头,是林福德把不锈钢杯子打翻在地,她松开下意识护住纸片的手。 “爷爷,是要喝水吗?”她又去倒了杯,林福德推着不要,迷茫的眼神看向厨房台子。 林楠木会意,去挑了个红润饱满的苹果,洗干净正要切,林福德突然像着急的小孩,眨了眨眼,把完整的苹果推给她。 林福德还在望着厨房台子,林楠木以为是要一起吃的意思,洗第二个的时候,林福德依旧是刚才的做法。 林楠木不懂,只好当两个都给她吃的意思。她啃着苹果找来红线,把刚完工的纸片和含羞草缠绕在一起,悄悄放在枕头下。 她喜滋滋哼起歌,直到中午吃饭,冷玉珍说起上周家长会,说起学校有资助贫困生名额,可以不用交住宿费。 “那我去学校住吧。”林楠木吸溜着面条,接了下文。 冷玉珍欣慰的说好,“脸盆就拿家里的,我下午再去买个新暖壶,以后一周才回来,你拿净的被褥走。” 她放下碗筷,正要去里屋,“妈,上回弹过棉花的被褥是不是在……” “那是给林立新爷爷的,谁都甭想动。”黄淑华冷眼相对,凉飕飕的口气,“上个学又不是下乡插队,咋用给你敲锣打鼓送行不用。” 冷玉珍不敢言道,“妈,楠楠住了校东西不好洗,也不好往回带,想着都拿干净的走,再说雨季也过去了,洗洗就能干。” 黄淑华啪把筷子摔在桌上,提着嗓门,“别说被子,这个家没一样是你们母女俩的。哼当初小新住校怎么没见你上心,当妈的就是偏心闺女啊。” “小新是男孩子,不用太操心,再说……” 儿媳说的没一句是黄淑华爱听的,这顿饭险些吃不下去,“我不管,反正现在有政府补贴住宿不掏钱了,下周让小新回家里住,林楠木住学校去。” 她气冲冲端起面碗,余下的未名火发在不会说话不能动的林福德身上,“还得伺候你这个糟老头吃饭!” 林立新住校住惯了,回来睡客厅他肯定不乐意,冷玉珍觉得不妥,就听到黄淑华索性摔了碗筷,不给林福德喂饭了,“爱谁管谁管,我是伺候不动了。” 林楠木吃完饭就收拾住校的东西,下午冷玉珍没开张,开着出摊的电动三轮去送她。到半路才发现没拿肥皂跟洗发水。 车停到门口的超市,裴风先看到她了。 “拿块肥皂跟洗发膏。”到校太多林楠木不好下去,冲他喊了声。 “啥牌子?” “都行。” 裴风手脚麻利送出来,看着一车大包小包,“搬家啊?” “住校。”林楠木从校服兜掏出钱数好给他。 裴风冲前面的冷玉珍打了个招呼,压低声音对林楠木说:“唐僧去西天都没你带的东西多。” “废话,他取个经带那么多路上早被妖怪盯上了。” “是,没被盯上还过了九九八十一难。” 论嘴皮子,林楠木说不过他。都说住校遇到好室友很重要,林楠木还没开始就已经体会到住校生的不易了。 “性格要是合不来,堪比漫漫取经路的痛苦。”去找宿管领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