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殿阎罗王忽然上前，“帝君，这东砀大墓已建成万年，天尊亲自在上方封印了伏魔阵。莫说是进墓，咱们就是靠得近一点，鬼事司也不让！里面埋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邰英光冷眼看他，“那新任的西鬼帝水成文呢？他的封地就在那附近吧？”

“水、水...”阎罗王目光有一瞬闪烁，不禁去看酆都大帝。

酆都大帝镇定地挥了挥手，阎罗王心领神会退了出去。

小楼里只剩酆都大帝和邰英光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先开口，屋内一瞬变得安静。

酆都大帝站了片刻忽然转身坐到八仙桌旁，邰英光收起折扇，也随他一起坐了回去。

两人分坐桌子两端，打量着彼此。千年的光阴在神仙身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但谁的眼神也已不似当年纯粹清澈。

酆都大帝先开了口，“说吧，天尊这次派你下来，又要挑什么毛病？是嫌闹鬼瘟呢，还是嫌凡间新生的痴儿傻儿太多？不过不管他嫌弃什么，都不是我们的毛病。这里什么状况你也看见了，死鬼不能投胎是地府的错吗？就算你们把切鹿山的鬼都杀光，几十年后又会变成原样。总之不兴阿修罗道，永远无解。”

邰英光没有接话，而是问道：“我听说，水成文自请下地府做冥神后，你不仅封他为西鬼帝，还把切鹿山南首的潘冢赐给了他，改名为水冢。”

酆都大帝微微抬起下巴，“怎么，照顾一下昔日同门，不行吗？”

“潘冢不是当年向矣葬儿子的地方吗？大约一千年前，向矣的儿子向回，不知为何在那里破封印出世。”

酆都大帝抱起双臂，坦然道：“却有此事，封印的寿命到了而已，正常。”

邰英光继续道：“向矣昔日也是你我同门，世人皆道他是我挚友，却不知与向矣最投缘的人是你。”

“呵，”酆都大帝脸色嘲讽一笑，“世人的眼睛，永远是瞎的。”

邰英光不去看他，把脸转向门外，“向矣当年归位文曲星君，却与一凡人女子相恋，触犯天条，纠察司将那女子打入地府轮回，却不知她腹中已有胎儿。她本应转畜生道六世轮回，没想到她死后腹中胎儿已是半鬼半神之资。这孩子若是随她投了畜生道，绝不可能是普通小兽，他身上有一半神脉，这等妖物一旦得道，日后是妖是魔只在他一念之间。”

邰英光叹了口气，“所以天尊将她们母子都关入了这间增设小地狱。”

想起往事，酆都大帝眼中划过一丝无奈和哀伤，“你说的这些早就成故事了，现在的向回已经被抽去神脉关进影牢，讲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门外突然吵闹起来，景色大变，原本无所事事在路上漫无目的游走的鬼，突然暴起打成一团。顿时黑砂飞石漫天，不少小鬼被撕碎了魂魄，大鬼在互殴之下也伤痕累累。

屋外站着一排鬼差，没有一个出手制止，就连五殿阎罗王也只是冷漠地看了两眼，继续转回来站在门外，静候酆都大帝指示。

纷争很快结束，方才暴起的鬼众躺的躺，歪的歪，双眼空洞的看着橙色的天空，不知这片天是那一天，现在又是哪一年。

眼前的一幕让酆都大帝想起当年，那时向回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向矣抱着他就坐在邰英光的位置，看着屋外一轮又一轮的群鬼互殴，看着无穷无尽燃烧着业火的穹顶，突然对他说：“玉虚，我不能让回儿过这种日子，我想让银城重出大巳海，”

一切就从那句话开始改变。

邰英光垂眼，“向矣当年的选择，我能理解。”

酆都大帝也收回目光，“可惜向矣当年太过草率，想凭一己之力重启魔界。他连伏魔阵都破不了，怎么可能斗得过天尊。”

“向矣虽然失败，但他在临死前封印了自己的儿子。向矣至死都不放弃让儿子成魔，不让他下增设小地狱，不是因为对天尊的报复和仇恨，而是因为他的儿子天生就是魔。”邰英光注视着酆都大帝的双眼，“魔经记载半鬼半神即是魔，只要银城从大巳海底升起，魔界重回世间，向回就有容身之所，就能活下去，就不会永生永世关在这种地方！”

酆都大帝别过脸去，有些不耐烦，“罗里吧嗦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邰英光顿了顿，沉声道：“你跟向矣早就计划好了，他先站出来，用死铺路，将天尊的眼线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让天界所有人自然而然地防备向回，而你则在暗中与姚仲华合作，让他拿走地府的伏羲卦阵，甚至为他偷走地藏王菩萨的往生塔，为他指路藏进九嶷山游离在五界之外，为得就是躲过天尊偷偷造出一个新魔君！”

酆都大帝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忽又莞尔一笑，“呵，你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