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内哀吟声不断,良久少女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大丫?”孙大娘欣喜唤:“大丫你醒醒。” 孙大娘将人扶起来,一边朝帘子外面喊:“小妹,仁量,你们大姐醒了。” 曲词敛眉,遮住眼里的淡漠。 竹帘晃动,两道小身影一前一后进来,顿时将狭小的空间挤占,曲仁量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对曲词关切道:“大姐,你饿了吧,吃点东西。” 油纸包只有一个拳头大,皱皱巴巴,估摸着是曲仁量吃剩了给她。 若是单纯的曲大丫,恐怕会感动的眼泪汪汪,认为弟弟心里有自己,觉得他们的姐弟情比金坚。 曲词虚弱抬手,将油纸包推回去:“大姐不饿,你们吃。” 曲仁量抬眸看着她,曲词扯动嘴角,对他露出一个笑。 曲仁量见状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因为他重活一回,让身边人产生变化了。 还好还好,大姐还是那个愚蠢的大姐。 曲仁量上辈子过得极好,双亲早亡他一个半大小子本该日子艰难,可靠着曲大丫,他一个乡下小子愣是活的潇洒轻松。 他什么苦都不用受,只要说几句漂亮话,在外人面前夸他大姐几句,他大姐就死心塌地为他奉献。 若说曲仁量还有什么不满意,便是他两个儿子娶了搅家精,害的他们父子离心,他死不瞑目。 没想到再睁眼,他竟然回到了十岁那年。他爹刚死,他大姐慌慌张张去外面叫人,他跟着往外跑时磕到了门。 这一下磕的好,磕的值。 他有几十年的经历,这一次他会比上辈子更好更富贵。 他要去念书,他要科举,他要做人上人。届时娶一位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至于上辈子的发妻,念在对方跟了他几十年的情分,他会将对方抬为贵妾。 曲仁量心中的畅想,旁人不得而知。 孙大娘看着眼前姐弟谦让的一幕,眼眶都红了,她按了按眼角劝曲词:“大丫,你从昨儿昏睡至今日,身体受不住,这个时候你吃点东西为好。” 曲仁量适时捧住曲词的手,情真意切道:“以后家里一切都靠大姐,我们只有大姐了。” 曲词垂首,其他人习惯曲大丫这幅模样,曲仁量打开油纸包,露出里面干瘪的馒头,都发硬了。 不过大姐肯定不在乎,或许还很开心。曲小妹想。 然而曲词手一推,轻声道:“爹去了,一通后事办下来,家里连多余一粒米都没有,凡事都要省着,这馒头留着给你们吃。” 不给曲仁量反驳的机会,曲词下地朝外面去,她身影摇摇晃晃,随时都要倒了似的,医馆里其他人都小心让着她。 孙大娘急道:“大丫你等等,你还没好呢。” 曲词询问过药童,得知救她命的是正在给人号脉的卫大夫,曲词几步过去,朝人深深一揖。 卫大夫微讶,病人也好奇的望着曲词。 曲词郑重道:“卫大夫于小女的活命之恩,小女谨记。” 昨日一群人将曲词送来,这阵仗有些大,卫大夫便多嘴问了一句,没想到少女刚丧父。 以后这姐弟三人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卫大夫心生怜悯,只收了一半药费。曲词昏迷不醒,曲仁量和曲小妹也不过半大孩子,由三叔公付钱。 乡下女孩不如草,三叔公可谓将此奉为真理,曲大丫为弟弟妹妹当牛做马大半生,最后被赶出家门,冻死破庙,原因不过是曲仁量一面之词,指责曲大丫虐待侄孙。 曲大丫连死都沾着污水,只为了给刻薄寡义之徒垫脚。 那时三叔公却装聋作哑。 曲词对卫大夫感激一笑,在对方紧缩的瞳孔中倒去,幸好孙大娘及时扶住她。 卫大夫也顾不得面前的病人,给曲词号脉,而后让药童端来一碗红枣粥喂下,那枣子个大,吸足了米汤饱满圆润,一口下去,满嘴都是红枣的馥郁浓香。 曲小妹咽了咽口水,她想吃。但有外人在她不敢开口。 曲小妹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曲仁量,希望她二哥能开口。 曲仁量面色紧绷,怪他大姐没眼力见儿。 在兄妹二人不满的目光中,曲词用下一大碗红枣粥,身心舒畅。 肚子里有了东西,曲词的面色恢复些许,卫大夫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道:“你年轻底子足,但再健盛的血肉之躯也离不开五谷。” 孙大娘看看曲词,又看看卫大夫,最后也沉默了。
抚养弟妹的老实人大姐02(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