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顾敛被这一浪高过一浪的声音惊醒,问怎么了。 顾让出门查看,绕过几条青石路来到声浪最高的地方,只见十余个宫人围在一口木构水井前,脸色无一不煞白,一旁草垛边还有人在弯腰呕吐。 而透过人群间隙,能瞧见水井旁有一大滩血泊,而在血泊中间横亘着半具身体。 是从头到脚的半具,似乎是被锋利的斧刃从头顶一刀劈下,白花花的脑浆和肠子流了满地。 宫人们捂着嘴巴,看着眼前血腥而恶心的一幕,瞪大的双眼中满是恐惧,甚至没注意到顾让来了。 不多时,金属盔甲摩擦碰撞的沉闷声音和规律的稳重脚步声由远及近,禁卫军粗犷的嗓门响起。 “都让开,别围着!” 宫人们仿若找到了主心骨,一应而散。 庞巍走上前,抽出佩刀用刀尖挑了挑地上的半具尸体,冷厉道:“谁发现的?” 一宫人哆哆嗦嗦道:“是、是奴才,奴才来打水,就瞧见了这个。” 庞巍眉头紧锁,刀尖挑起破碎狰狞的半张脸:“有谁认识他吗?” 无人回应,庞巍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就看见了人群中的顾让。 他一愣,道:“凌越公主?您怎会来此处?” 顾让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落到染血的刀尖上,淡淡道:“来看看。” 庞巍道:“您受惊了。” 顾让问道:“庞大人可知另一半身体在何处?” “微臣不知。”庞巍满面愧色,收刀行至尸体前,挡住了顾让的视线,“公主,此处不宜久待,您还是快些回去吧。” 顾让却继续问:“前几日主殿突然坍塌,庞大人查到原因了吗?” 庞巍一顿,道:“微臣尚在追查。” 顾让点点头,似乎只是好奇,问完便走了。 庞巍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青石路拐角,回头看了尸体一眼,“行了,都散了!你们几个过来把尸体抬走。” …… 在这之后,越来越多的新鲜残肢出现在鹤汜宫的各个角落,有的是手臂,有的是腿,有的是人彘,有的是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 尖叫声与呕吐声逐渐充斥着整个鹤汜宫,一时间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但与此同时,这样残酷且分崩离析的死法不可避免叫人联想到了另一种酷刑。 ——五马分尸。 这就像一个线头,一点一点勾起了宫中旧人的回忆。 五马分尸,可不是什么常见的死法。自崇文帝登基以来,被赐以极刑的人屈指可数。 有谁是这么死的? 这段时间,无缘无故熄灭的烛光,凭空出现的残躯断肢,是不是厉鬼索命? 众人不约而同升起这个念头。 明明是盛夏,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渗人的阴凉。 偏殿中,崇文帝听着庞巍的汇报,脸上阴云密布。 “……请陛下宽心,微臣正在大力追查,定不会放过背后搞鬼之人。” “大力追查大力追查!你除了会说这个还会说什么?!”崇文帝怒极,拿起茶盏就往庞巍头上扔,“朕要的是结果!” 庞巍不敢躲闪,任由茶盏把自己的额头砸了个豁口出来,猩红的血流沿着皮肤蜿蜒而下,他连忙跪下伏首道:“微臣无能,请陛下赎罪!” 崇文帝冷冷道:“朕再给你两天时间,再查不出来,你这位子就换人坐罢!” 庞巍额头紧贴地砖,完全不敢抬首,嘴里说道:“是,微臣领命。” “滚下去。” “……微臣告退。” 庞巍垂着头起身,一直倒退到门口才回正身子,一旁金吾卫上将军见状忙递来一个干帕:“大人……” 庞巍接过,擦了擦额上的血迹,按着刀柄沉声道:“走。” 他的追查并没有什么成效,当日夜里,鹤汜宫再次被浓稠的黑暗笼罩,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天上出了一轮半月和零星几颗星辰,不至于令人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窘境之中。 崇文帝并未因此动怒,他也被勾起了往事,且因此心神大乱。陈盛邈开了强力的安神香,促使他早早睡下。 然而,忽的一阵妖风袭来,门扉重重撞在两侧的门框上,发出一声巨响。 崇文帝陡然惊醒,猛得起身看向外边,动作间却扯到了绑缚木板的左臂,他吃痛捂住左臂,道:“曹禄。”话一出口才想起曹禄为了推开他而身负重伤,这会儿正在休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