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方介不加思索点头,“当年世子妃分明可以不用管我们,可她却还是出手相救。在她得知我是赴京赶考的学子后,不仅将她仅有的吃食给了我和娘,更把她攒了许久的银子给了我,若非是她,岂会有我方介现在。” 哪怕时至今日,方介也还是清楚得记得当年那个一脸脏污、一身破烂却眼神清明澄澈的小姑娘。 分明她也饿得咕咕叫,却把唯一的野菜馍馍给了他们。 分明她的手上满是挖草药时留下的斑驳伤口,却还是将她攒了几年的一两银子借给了他。 他拒绝。 她却一脸灿烂诚恳道:“这银子当是我借你的,往后你高中了再还我便是。” 谁想这一借便是近十年,待他好不容易寻着她时,她已嫁为人妻。 怪他太慢了。 “不论方侍郎心中有怎样的打算,想要如何报答我夫人,都请方侍郎记住了,此前救你之人眼下已成为我的夫人,所以请自重。”沈凡呈见方介面上挂着浓浓笑意,虽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可内心总归不悦。 方介从往事中回神,见沈凡呈这般计较的模样面上的笑更浓。 “沈世子放心,在下只愿世子妃能过得好,如若她好我自不会做什么出格之事。”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沈凡呈对不起余念,那他必然插手两人。 “方侍郎放心,那是我同夫人两个人的故事。”沈凡呈冷眼一扫,偏头看向一边,“想来菜肴已备好,本世子便不做陪了,方侍郎你随意。” 说罢,沈凡呈已然起身踩着略虚的步子出了雅间。 方介垂头目光落在他的步子上,再次抬头时他还是那个笑意温和的如玉公子。只眸中的思量到底没先前那般简单,好似多了几分思索。 余念给沈樱挑了一只金镶珍珠簪,精美却不俗气,这也符合沈樱高调的性子。她踏出首饰铺时便在马车边瞧见了正提着一个食盒的沈凡呈。 她疑惑上前,见沈凡呈比方才更显苍白的脸色,余念眉心一蹙,“外头这么冷,世子怎么不进去马车内等我?” “我也是刚回来,”沈凡呈提了提手中的食盒,“听闻望江楼出新出的菜肴味道极好,左右也是等着便让青弩陪着我去了一趟。” 余念同沈凡呈回了马车内,她重新装好了一个手炉塞进沈凡呈手中。 “我当世子是个不在意口腹之欲之人。”余念将茶盅重新搁在炭炉上,低声道。 “这是给你买的,”沈凡呈将食盒搁在余念身边,“今日茶铺之事影响深远,二叔不在京中,若非是你出手解决,此事对沈家的生意恐会有极大影响。” “世子客气了,”余念看着那个精美的食盒,嘴上虽说着不在意,可心底却流过一抹陌生的暖意,“我也是侯府中人,这些本就是我该做的。” 沈凡呈见余念心口不一的模样,并未表现出异常。 沈家茶铺之事在传回定北侯府的同时,也传入了姜府之中。 彼时,姜朗正虚弱地趴在榻上修养,有心腹自屋外匆匆入内,俯身在姜朗耳边将茶铺上的事儿说了。 顿时姜朗撑起身子将身下的枕头一把拂到地上,只他到底刚刚受了刑,如此大的动作牵扯到他的伤口,瞬时疼得他龇牙咧嘴,好半饷才缓过来。 “老爷莫动怒,您得仔细自己的身体啊。”心腹小心地将枕头放回原处,安抚着姜朗。 “沈定海不是还没回都城吗?!那老太婆又病了,就凭沈家那些歪瓜裂枣哪里能摆平这事儿?!!”尝到过伤口拉扯的苦痛,姜朗终于安分些了,可身体虽不乱动了,他话中的语气依旧充满怒意,“难不成是沈定山的夫人?” “老爷,都错了,”心腹摇头,“是那个草包世子妃,今日就是她与世子一道去的茶铺,属下听到手下来禀时也吃了一惊。听闻那个农女一到茶铺便让人报了官……” “报官?沈家就不怕事情闹大对他们的生意有影响?!孙天那鳖孙也掺和了此事?这事儿我怎不知?!”姜朗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那声音落在心腹耳中,叫他毛骨悚然。 心腹暗自抹了一把额头,“老爷,咱们买通的那人也被那个农女抓住了。所以……事情都败露了。” “败露了?!!!都败露了!!”听到这,姜朗还是忍不住吼出声,到底动静过大,腚上的伤口又一次被牵扯地生疼。 “老爷莫激动,只是那刘娥同张谷勾结害死陈贤之事败露了,咱们并未暴露。” 姜朗松了一口气,龇牙咧嘴地重新趴回到榻上,他阴着眸子吩咐心腹道:“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寻几个人把刘娥和张谷做了!做得干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