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你们做什么?不是说只要我说实话就放我一……” 他的话还没说完,裴城的剑已划破他的喉咙,鲜血自他喉间喷涌而出,‘咔咔——’两声是他留在人间最后的声音,他的眼睛怒瞪,便是断了气也没有闭上。 “来到这儿的人,还没有活着离开的。”裴临拖着他的尸首往白林巷的裴家小院走去。 鲜血在地上划出一道道血痕,与原先的血痕交错在一起,显得狰狞而可怖。 — 沈凡呈换了衣裳躺回到榻上假寐。 他面色平静,可只有他自己清楚内心翻涌的情绪就像一头挣脱铁索的野兽,几乎将要他的理智吞没。 回想十二年前那个夜晚。 他因身子不适打算连夜赶回永都城,可就在他们疾行于山间时,一队山匪却横窜而出。彼时他的暗卫悉数不在身侧。 他和青言自然顺利落入了那些山匪之手。 青言为救他逃离山寨,背着他在丛林里穿梭一整夜,一路上的荆棘丛生,一路上的跌跌撞撞连滚带爬。沈凡呈在青言的保护下身上没有一点儿伤,而青言自己则是伤痕累累,脚上的鞋早已磨损血淋淋的脚趾暴露在外,身上的衣衫被树枝划破,满身的伤口让沈凡呈瞧着也忍不住窒息。 好容易挨到天明,青言却喘鸣发作,便是吃了携带的救急药也无用。 在裴城的父亲裴勇赶到时,青言已然死在他的怀中。 彼时的沈凡呈虽已有铁血手腕,但到底年纪稚嫩。一腔怒火皆发泄在那群山贼身上,一声令下裴勇携暗卫血洗山寨,一夕之间那屹立在山间百年的匪窝被端空。 整个永都城的人都知道山匪的血几乎染红了整座山,却唯独不知这样轰动都城的事是出自八岁的沈凡呈之手。 沈凡呈如何都没想到,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会是那个被青言捧在手心里保护着长大的姑娘。 便是此刻沈凡呈也都还清晰地记得,青言在最后一刻紧握他的手,嘱托他照顾好青柳替她寻个好人家的那一幕。 倏地,闭着眼睛的沈凡呈蓦地睁开眼,他直直地从榻上坐起。 尘封的记忆被今日之事唤醒,青言的话萦绕在耳边。 “主子,替我照顾好妹妹,她虽任性但却不是本意。” 所以,青言是知情的。 巨大的悲伤自心底翻涌而上,一浪又一浪地清洗着沈凡呈努力保持清醒的内心。 是啊,青言那么关心自己的妹妹,仔细到能读懂青柳的每个眼神,这样的青言怎会不知青柳对自己生了情意。 “呵——”思及此,沈凡呈几不可控地冷笑出声。 所以那么多年,他始终被这对兄妹蒙在鼓里。 青言甘愿用他的生命换得妹妹的念想。 甚至利用沈凡呈对他的愧疚,换取了沈凡呈对青柳十多年的偏心。 此时此刻的沈凡呈无疑是落魄的,当他发现被欺骗,当他发现那么多年的愧疚竟是他人所设的陷阱,他忍不住自嘲。 “世子……”青弩听到屋内的动静,小心得在外头唤他,“世子您还好吗?” “世子,方才老夫人身边的刘嬷嬷来了,说世子妃的生父回乡时遭山贼害了命,世子您是不是过去瞧瞧世子妃,刘嬷嬷说世子妃都哭得睡着了。” 青弩的声音唤回了沈凡呈几近崩溃的理智。 沈凡呈疲惫地扶额揉了揉眉心。 余念哭? 她怕是喜极而泣吧。 沈凡呈强压下心中的情绪,起身开门。 青弩见世子苍白的脸色,他清冷地身影迎风而立,好似下一瞬就要倒下,青弩忙上前搀扶。 “诶……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世子妃那里发生了那样悲惨的事儿,世子您又偏偏身子不适。”青弩在沈凡呈耳边叨叨,“只是世子,有一句话小的知道您不愿意听。” 沈凡呈偏头一个眼刀飞了过去。 明知我不爱听你还讲? 青弩果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继续自顾自地道:“小的能明白老夫人为何那般生气,您到底是世子妃的夫君,眼下这个时候您该陪在她身边的。” 沈凡呈脚下的步子不动声色地加快了些许,想要将唠叨甩在身后。 偏偏青弩像只屎缸苍蝇一般,紧跟其后。 沈凡呈的脸色更差了。 待他到了青月居时,他已是气若游丝在倒下边缘。 引墨见世子面色苍白如纸,匆忙上前将他迎入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