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认真上起药来,这是此前从未有过的。 孟如意推门进来,不意一张裸背撞入眼帘,她忍不住低呼一声,哐的将门又带上了。 心跳尚未平复,屋里传来裴宵平静的声音:“昭昭,你进来一下。” 孟如意面上热意未退,脑袋懵懵地站在门外,顾不得计较他对她的称呼,只支吾问道:“你……你穿好衣裳了吗?” 里头静默了片刻,而后听他道:“我看不见自己的后背,你来给我上药好吗?” 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语气,孟如意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否是听岔了。 “我……我去喊魏大兄来吧。”说着,转身便要走,却听门内之人制止道:“不必,若你不便,我自己来亦可,不要叫外人来。” 他的声音较之方才变得郑重起来,孟如意不明就里,只得听他的话。 里头之后就没有响动了。孟如意不放心,犹豫了一会儿,见仍是没有动静,到底咬唇闭眼再一次推开了房门。 裴宵听见响动,转头看过来,孟如意脸红红的,小步挪过去,边挪边细声道:“还是我来吧。” 他为救她而来,一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连着这伤也是为她受的。若是就这样拒绝了他,虽是出于礼教,可实在显得无情了些。 还是那句话,事出从权,身子是第一位的。 兀自给自己作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孟如意上前接过他手中的药瓶,这才细细看向裴宵的后背。 这一眼便是触目惊心。 他一直说只是些皮肉伤、小口子,她竟也真的信了。看着那新伤叠旧伤的后背,那些纵横交错、有些甚至深可见骨的伤口,边沿隐隐还有红肿溃烂的趋势,孟如意拿着药瓶的手不觉发起抖来。 这些日子,她就是心安理得地趴在这样的背上,叫他一路背负着她的? 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脸庞,她抹抹泪,放下药瓶,转身往外行去。 走了两步,想起什么似的,又回身,顿顿道:“你不许乱动,等等我,我去找盆清水来。” 语声中夹着哭腔,叫裴宵胸口一紧,回身时,她已小跑着出了去。 望着她急匆匆的背影,裴宵心中滋味难辨。不想,竟也有他裴宵使出苦肉计的这一日。 孟如意回来得很快,她还记着裴宵方才的话,说不让外人来,于是谢绝了魏琏要帮她的好意,选了个小的木盆舀了一盆清水自己端来。 她没有柔软的布巾,想了想,从里衣里撕了一块裙角下来,浸湿了,轻柔地沿着伤口外沿仔细擦拭过去。一边擦,还一边不自觉地轻轻吹着,好似这样就可以叫他不那么疼一般。 “我不让你叫魏琏过来,是因着行走在外,无论何等境况,都不可示人以弱。” 裴宵一边享受着身后之人细致的照拂,一边羞愧着。不知是为了说服自己,还是担忧被误会,他出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我知晓了。”孟如意深觉有理,接着又叹道:“伤成这样,你竟也不叫我知道。若真叫歹人见了你这骇人的伤处,恐会大事不妙。” 裴宵闻言轻笑一声,“这算什么,若不是你执意不肯,我即便是这样也能背你出山。” 他所言不虚。十年军旅生涯,内忧外困,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点伤处,即使再不照拂,早晚也会长好的,从前亦不是没有试过。 孟如意听着,却是咬紧嘴唇,眼圈又红了起来。 许久没有听见回话,裴宵正忧心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就听身后悠悠一叹:“侯爷,你往后也对自己好一点吧。” 从前在孟如意的心中,裴宵是手握重兵、高高在上的权贵,顶天立地,仿佛万事都难不倒他。 而这艰险的一路上,她却头一次觉出了他游刃有余之下掩藏的不易。 这样的天之骄子,若不是曾经无数次经历艰险,怎会如此娴熟于荒野生存之术,又如何会对自己的身子浑不在意,好似全然不知疼痛为何物? 裴宵闻言,心脏倏地一顿,而后疯狂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