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濒死的体验让孟如意认知不清,却唤醒了求生本能,她死死抱住托举着她的人,一边狠狠咳嗽着,似是要将呛进去的水全都咳出来。 裴宵将她救起后,自己也浮出水面,而后扛着她很快游到了岸边。 上了岸,两人皆是由头湿到了脚,孟如意鬓发紧紧贴着脸颊,头发上的水流下来迷了眼她也顾不上,只以拳抵口,不停咳嗽。 还能咳嗽就好,至少不会伤及性命,裴宵一边庆幸,见她咳得小脸通红,状似极为痛苦,又止不住忧心。 初秋的夜微凉,湿透的衣衫被风一吹,健硕如他都不免感到些凉意。 轻叹一声,裴宵原本准备松开的手臂到底是又环紧了,将她整个人圈了起来,另一手轻拍她后背,缓声道:“无事了,咳出来就好了”。 孟如意原本涣散的神智在听到这一声安慰后瞬间清醒了。 救了自己的人,原来是裴宵。 幸好是他啊。此时她才后怕起来,若是别人……待她清醒过来,怕是又要再跳一次这莲池了。 肺里依旧不适,孟如意仍咳着,可意识回笼也伴随着五感的恢复。 跳水之前困扰她的那股不知名的热意和燥意卷土重来,甚至较之此前更甚,她控制不住,在咳嗽的间隙闷哼出声。 “你怎么了,除了呛着,还有哪里不适吗?”裴宵见她面色比之前多了痛苦,蹙眉紧张地问道。 孟如意咬紧牙关,无法向他述说这种不适,只轻哼着摇头,间或伴随着几声轻咳。 裴宵待她看起来稍稍平静,一把打横将她抱起,“我带你回去。”说着,又安抚道:“一会儿我叫府医过去看你,不会惊动旁人,你莫怕。” 孟如意依然面有痛色,却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轻喘着道:“我今日想与你说的话,差一点就再也说不出了。”话落,尾音里带着轻微的鼻音。 裴宵见怀中人眉间微颦,唇角亦微微下垂,似是无限委屈的模样,全然忘记了自己根本不欲听她多言的打算,忙哄道:“待你好些再说也不迟。” “我要现在就说。”美人却不依,紧紧揪着他胸前衣襟,讷讷继续道:“我长到这么大,在你表妹之前,从未与人红过面。” “那一日,她将我绣了好久的屏风绢面当着我姨母的面砸在了我脸上,还……还对我口出恶言,我是被气坏了。我知道她什么都不缺,只有你能叫她难过,所以我故意那样说,故意气她的。” 说到这里,孟如意偷偷瞟了裴宵一眼,一副心虚的模样,咬咬唇又道:“我不该故意气她,更不该拿你做筏子,我知道错了,可是我心里并没有不敬重你的意思,我也不是……不是那样的人,我不想你觉得我很坏……” 声音越说越低,喘息声也越来越重,裴宵见她似是痛苦得说不出话了,一时不知她是怎么了,忙应道:“好,我知道了,你是个好姑娘……” 正哄着,他余光忽察迎面似是来了人。 举目望去,那长长一溜儿远远瞧着便极招眼的风灯昭示着,来的远不止一个人。 裴宵不由顿住了脚步。 后院人多眼杂,他原是打算带孟如意至距离望月亭最近,如今又空置着的居柳阁,收拾妥当,再请府医看过之后才送回满桑院的。 这一切自然会避人耳目。 他尚不知方才在望月亭发生了何事,但总之无论如何,今日之事于孟如意而言皆是不能为外人道的。 而眼下在必经之路上,怎会有这样一群人浩浩汤汤而来? 他下意识护住怀里的娘子,往不远处一棵还算粗壮的树干后避了避,打算伺机而动。 那一群人似是很着急,迎面而来的速度很快。裴宵夜视极佳,待看清楚为首的是他脚步蹒跚的祖母后,他双目微凝,神色莫辨起来。 片刻,他低下头,语气较方才已经冷下来,却带着刻意的柔软,问道:“来的是祖母和二婶,还有姑母她们。你说,我们还要躲着吗?” 孟如意浑身湿透,被风一路吹着,觉得有些冷,而体内却又有一股难耐的热意,两厢交替下折磨得她愈发痛苦,加之一直心心念念要说的话已然说尽,神经放松后便不那么清醒了。 她没听清裴宵的话,想让他再说一遍,出口的却只有几声呻.吟般的轻哼。 裴宵与她仿佛含着春水的迷茫眼眸对视片刻,没再说什么,而是从方才躲避的树干后走了出来,面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