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宵并不否认,他确然是对孟如意起了不知是愧疚抑或是怜悯之心,见她神思不属的哀戚模样,他想让她高兴些。 所以才有了护送她回去祭拜父母的提议。 谁料事与愿违。 虽最终也堪堪哄住了她,可到底免不了心生挫败。 他从未做过如此蠢钝的事。 将孟如意送出书房后,裴涣对裴宵拱手道:“既明,我代你二婶先谢过你了。” “二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裴宵摆手,“再者,这是我欠孟娘子的。” 孟如意仓促出逃,而后母亲去世,永州孟家嫡支的大房便无人了。 孟昶是孟家嫡支嫡长子,这些年来官途也顺畅,虽他这一房人丁不丰,可家业却不会少。 照着如今的境况,若这样放任,那大房的家业多半都要落入孟昶的亲弟弟,也就是孟如意口中那二叔手里了。 是以在孟如意最后试探地问起,他的人真的能去永州吗的时候,裴宵便预料到了她的请求。 于他而言不算难事,但对孟如意来说,却是意义不凡。 她想取回来的,既是父母遗物,亦是一份倚仗。 他自然不会拒绝。 裴宵往年归京,至多能待上个把月,这一回却是毫无要离京的动静。 孙庆芳在侯府住到一个半月的时候,终是忍不住回了趟家。 实在是侯府太无趣了些,原本能在一处玩耍的就只有裴嫣,她就不是活泼性子,加之如今又在孝期,比之往常更要拘束得多。 大表兄也只有每日晨起与外祖母请安的那一会儿能碰上一个面,话都说不上两句。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从那日外祖父的五七之后,大表兄似是故意疏远她了。 等了些时日,母亲那边又丝毫没有消息,她心中焦急,便不顾桂娘的劝阻,执意回去了。 刚回到家见了母亲,她第一件事就是问起孟如意。 听母亲说起二舅母推拒之事,她忽地心慌了一瞬,继而火起,“殷杭好歹是侯府嫡子,也有她一个破落户嫌弃的份?!” 孙裴氏道:“你二舅母是说,那孟娘子执意要为父母守孝……” “呵,满口胡言!守孝也没耽误她使那些狐媚子的伎俩,连外祖父祭日都不放过。娘,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你稍安勿躁。”孙裴氏安抚女儿,“娘亲教过你多少回了,万事都得沉得住气,这没到哪里呢,你自己乱成一团,以后嫁了人,娘亲不能时时在身边,叫我怎么放心得下你。” “娘,你再不想想办法,女儿就嫁不了人了!”孙庆芳哪里能听得进苦口良言,只娇蛮道:“反正我是非表兄不嫁的。” 孙裴氏比女儿更希望她嫁回自己的娘家。 她年岁不小,却一直也没能生出儿子来,丈夫如今也已渐渐不来她房中过夜,想来再得儿子的希望渺茫。 庶子倒有一个,也是养在她眼皮底下的,只到底隔着肚皮,与她只有面子情罢了,是指望不上的。 她这辈子的指望,皆在女儿身上。 可女儿一旦出嫁,牵绊便又少了。除非,将她嫁回安宁侯府。 嫡亲的侄儿成了女婿,那与儿子也无甚区别了。 “说什么傻话呢,你表兄与你的事,你外祖母老早就点头了的。”她道,“芳儿啊,不是娘说你,你会不会过于在意那个孟如意了?怎的听你的话音,像是你表兄已经与她有些瓜葛了似的。可我听说,她在侯府足不出户,与你表兄是不碰面的呀。” 孙庆芳咬牙,气恨道:“娘,你不懂。我就是有种莫名的感觉,我也不知道怎的了,总之见她第一眼就觉讨厌极了!” “行行行,谁叫她惹了我芳儿的眼。”孙裴氏宠溺地拍拍女儿的手,到底不再劝她,只道:“正好趁此机会,娘来考教考教你。如今她不愿嫁人,你觉得接下来该当如何?” 孙庆芳闻言一愣,旋即撒娇,“娘,你一定有办法的。” 孙裴氏此番却不依她,坚定又问一遍,“我不问你具体的法子,你只说个章程便可。”说着,又引导她道:“就比方说,我欲令她向东,可她偏要向西,那……” 孙庆芳苦着眉眼,半晌,试探道:“那就……将她绑着向东去?” 孙裴氏欣慰地笑了,“你看,这一桩一件的,其实抽丝剥茧之后都是极简单的道理。往后你遇着了事,便可如此多琢磨琢磨,否则何时才能长大呦。” 也是这一两年她才惊觉,自己过往太过溺爱于芳儿,养成了她一副娇憨的性子。 在爹娘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