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陈王,怎么可能会娶一个出身如此微贱的女子为妃呢! 沈绩的脸色暗沉了几分,把目光移向李时意,一字一顿,“李姑娘,你可愿意?” 所有的宗亲重臣,都望着跪在殿尾的身影。今天无论她做何选择,将来的日子必定难过。 应允了陈王,便是坐实了轻视齐王的罪名,也得罪了皇帝。不答应,更是得罪了陈王,更令帝后不悦。 与其如此,倒不如一开始便允了齐王,免得这许多的麻烦。 望过去的眼光中,有同情,有冷漠,更多的,却是戏谑。大家都在等着她开口。 然而李时意还没开口,沈淮襄就石破天惊,“父皇,您这是在恐吓她。” 群臣:“……”这得是陈王,换了别人,怕是已经人头落地了。 沈绩的脸色瞬间多彩起来。 沈淮襄尚嫌不够,又继续道:“儿臣对李时意是一见倾心,心意已定,还望父皇成全。” 沈绩差点一口气上不来,现在是他成不成全的问题吗?是李时意,她…… 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沈绩忽然反应过来,也许……李时意也是愿意的吧?那他若是问了,她允了,他该怎么办? 他才貌双绝的儿子,怎么能娶一个如此出身的人为妻呢? 沈绩一口气堵在心口里,上不去也下不来,大殿之中一时间沉默无声。 沈淮襄抬了头,转身走到李时意身边,将她扶起来。 “不……”这个时候,李时意哪敢站起来啊,“你……”这个时候,他过来做什么啊!周围全是看戏的眼神! “起来。”沈淮襄眉目平和,声音更是温柔,但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李时意被他硬生生地拉了起来。 接着,手掌从她的手臂挪开,向下牵住了她的手。 温暖而宽厚的手掌,就这么将她包裹住。 李时意不由瞪大了眼,低头向下看,锦服交叠处,两个人的手密密相握。 没等她回过味来,就听得沈淮襄说道:“两年前,儿臣在北归的途中偶遇时意,彼时儿臣便对她起了念头,如今,更是心念如磐,不可转移。” “或许她出身不高,但是她自幼时起,便随着养父为民生奔波,举家罹难后,她不仅将年幼的妹妹照顾得无微不至,还支撑起了整个祈祥县。朗朗气度,明月难及。” “兰平之时,若非有她,儿臣恐怕难以支撑。儿臣在此立誓,此生此世,除她之外,再无旁人。” 站在殿中的人缓带轻裘,牵着纤纤弱质的女子,远远看去,他二人仿佛互相依偎着、支撑着,与阖殿、甚至是整个皇城都格格不入。可即便是这样,他们站在一起,也丝毫不势弱。 因为他们身边,有永远都不会离开的人。 而他一席话,也堵住了帝后所有的路。 虞皇后偷偷地来了好几次深呼吸,才总算是平复下来。她碰了碰沈绩的手臂,清清嗓子,“……那,李姑娘是何想法?” 李时意迷迷瞪瞪的,还晕在沈淮襄的话里出不来,虞皇后的话她也没听清楚,就下意识地点头,“嗯……” 她微微垂着头,上半身也向沈淮襄的方向歪了些许,落在其他人眼里,是说不出的含羞带怯,谁能想到,她根本就是一脑子浆糊呢。 沈嫣然最先反应过来,起身向他们道喜。有她先开口,在场的人也都纷纷起身恭贺。 李时意还是懵的,仿佛喝醉了一样,脚底踩着棉花,人也飞向了高空。 什么叫……第一次见,他就起了念头啊? 心坚如磐不可转移?! 耳边全是嗡嗡的声音,她能感觉到有很多人在她耳边说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听不清。 接着,人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雅正悦耳的管弦声。她努力地想要醒过来,却是越努力越晕晕乎乎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又被人带出了宫殿,冷冽的风吹来,让她暂时清醒了一些。 手还是被人握着,十指相扣,掌心贴着掌心。 她的眼睛从手背上移开,往上抬去,清辉之下,是一张骨相清隽的脸,“沈淮襄?” “嗯……”沈淮襄应了一声,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带着她一步步朝着离崇德殿更远的方向走去。 清冽的风吹来,巍峨的宫殿在晶莹的积雪的映衬下露出清晰的轮廓。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见前方灯火寥落,李时意回望着身后歌舞依然的崇德殿,一边疑问一边随着他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