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方严,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的神色比当初李庄和柳屯镇打架的时候更为恐惧。 是的,是恐惧。 上次只是着急,这次,却是发自心底的恐惧。 那一瞬间,李时意特别想把门关上,然后躲在家里,装作什么都不知什么都没有发生。 “出什么事了?”她紧紧抓着门扉,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抖的。 方严的声音也是颤抖的,每个字都不在一条线上,“北、北门,来了好多人……” 这个时候城门已关,却有大队人马前来,李时意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情况了,脚底一阵一阵发凉一阵一阵发软。 “去看看!”她咬着牙,才说出这三个字,一抬腿,才发现自己几乎没了力气。 陈福生从后面扶着她,“我跟你一起去。” “不……”心里涌出的一种强烈的不安,让李时意下意识反对,她想推开他,但是陈福生很坚持,她推的力气又很弱。 三个人,一路奔着北门而去,又一口气爬上城楼。 李时意扶在女墙上,看到城门外那一团团移动的黑影,心一下子如坠冰湖——人数竟然将近有两百个,最要命的是,他们竟然有云梯! 这是军队啊! 此地仍属大兴旗下,若是王师何至于此?! 云梯虽然只有两个,但是以祈祥县的防御能力,攻下不过是须臾之事。 “书吏,怎么办?”方严和黄庆一左一右地围着她,要她拿主意。 但是且不说行军打仗排兵布阵之事她一窍不通,即便是她懂,手中无一兵寸铁,叫她如何守住一座城? 祈祥县城墙矮小,连护城河也没有,防备寻常的聚啸山林之徒尚可,但是想要拦住一支军队……根本不可能。 “书吏,快啊,他们要上来了!” 下面的人已经开始搭云梯了,李时意却还是怔怔的,黄庆一着急,直接扯她的胳膊,拉得她一晃。 “小意……”陈福生亦是浑身冰凉,连呼出的气都是凉的。 李时意双腿发软,后退了半步,眼神愣愣地盯着外面,嗓子发涩,“快……回去,回去!回去通知大家,赶紧藏好!” 这个城,他们是守不住的,在这里挡着,除了死路一条外,于事无补! 但是黄庆和方严等人却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书吏你刚刚说什么?我们……” “快去!”李时意几乎吼了出来,“挡在这里你们能做什么?一死了之?死了之后呢?你们死了他们就不会进城吗?会放过城中的老弱妇孺吗?” “快去!” “通知大家躲起来,不要点灯,不要贪恋财物,性命最重要!” 方严等人这才如梦初醒,转身就跑。 “等一下!” 跑了两步,听到李时意的声音,又转回来,“还有什么吩咐?” “叫大家一定要管好孩子,不要出声,最好是躲在地窖等隐秘的地方,千万不要盲目外逃。” 跑,他们是跑不过城外的这些人的。 “是,走!” 三十几个人,快速冲下城楼,散入城中各街道。 转瞬间,城楼上就只剩下李时意和陈福生了。 夏夜的风,竟然寒凉刺骨。 墙角下的人已经开始攀爬了。 李时意抓住陈福生的手,攥得紧紧的,两个人的手掌都是凉的,“我们也走吧。” “好。”陈福生单手搂住她,没想到他的姑娘,竟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强撑了那么久。 城中曾经彻夜鸣叫的夏虫们仿佛也感受到了危险的来临,纷纷闭了嘴,城中安静得仿佛没有一丝活气。 身后扑来一阵风,惊得李时意惧然转身,却只见空荡荡的街道,悬挂着的灯笼和酒望随着风飘摇晃荡,发出呼啦啦的声响。 “怎么了?”陈福生握紧她的手,随她一起四处望,却什么也没看到。 李时意努力放轻自己的呼吸,摇了摇头,“没事,我们赶紧回去吧。” 剩下的,她什么也做不了了,听天由命吧。 “好。” 两个人拉着手,跑回家中。 家里还亮着灯。 “莹莹,”李时意一边喊着,一边去李莹的屋子,可是推开门,里头却空荡荡的。 “莹莹!”李时意心头猛地一跳,连忙退出来,到处找,却找不到人。 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