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而下,祈祥县瞬间笼罩在滂沱的雨幕中。 李时意站在门前,被雨浇得浑身湿透。 她打了个寒颤,犹自神识离体。 她不明白,她才离开了不到一个时辰,再回来,怎么就成这样了? 昔日总与她嬉笑、总给她带小吃、给她编制小玩意的人,都躺在地上了,每个人身上都被雨水打得不断渗血,流了满地。 她抱着自己的双臂,咬着牙湿淋淋地走进去,终于到了正堂。 当她看到趴在长桌上的人,桌面一片殷红时,终于忍不住悲鸣一声,冲了过去,“阿爹!” 早上还为公事行色匆匆的人,此时趴在凌乱的长桌上,脖子上血红得叫人惊心。 正堂之内桌倒椅乱,留下残忍的痕迹。 李时意脚步慌乱,被绊了一下,扑在李知闻的身上,“阿爹!” 李知闻的身体还热着,但是已经气绝了。 他就这么走了,连跟她说一句话都来不及。 李时意抱着他,崩溃大哭,“阿爹你起来啊,你起来嘛……” 可惜无论她怎么悲泣哀求,那个将她捡回来并细心养育的人,再也不会醒来。 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李时意抱着死去的养父哭了许久,忽然想起府上还有人生死未卜,又连忙将他放下,哑着声音让他等等自己,“阿爹,意儿去去就回,您等等意儿……” 她冒着大雨,望着李府而去。 暗沉沉的天际下,雨水浸泡着整个祈祥县。李府里血迹与雨水横流满地。素日里与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家人仆从就这么泡在冰冷的雨水里,鲜红的血不断晕开。 李时意抚着胸口,艰难举步,喉间干涩得几乎无法呼吸。 李府上下二十一人,她一路进去,都能看见死不瞑目的人。 每天最早起来帮她打扫马厩的小厮,笑着打扫庭院的丫头,给她送雨具的环儿、给她套车总是不放心她的曹叔…… 她在每个人身边跪下去,替他们合上不甘心的双眼,又一个个拖拽到廊下避雨,她已脱力,每安置一个,她都要喘息许久才能爬起来。 她在内宅里并没有找到李夫人和李莹,她嘴里念着“阿娘”,一个人在雨中奔跑了许久,才在后院侧门找到了倒在门边的李夫人。 那个即便是知道她并非亲生却依然愿意给她以母爱的人,早就被雨水泡得浑身冰凉了。 胸前是一个大大的血洞。 “阿娘!” 李时意心里被人撕开了一个大洞,冰凉凉的同时疼得她几乎背过气去,可是现在她还不能倒下。 她跪下去,将李夫人紧紧抱在怀里。 把李夫人挪到干净处,她又拖着发软的双腿跑遍了整个李府,可是里里外外都没找到李莹。 那是李知闻唯一的女儿! 李时意心里着急,立即跑出去寻找。可是她已在雨中奔波很久,身上泛起一阵阵寒意,蔓延全身,令她浑身忍不住的一阵阵寒颤。 她咬着牙,在城里寻找了许久,直到雨停了,都没有找到。她没办法,她只能随便敲响了一家门。 开门的人见到她的样子,吓了一大跳,“三姑娘,你怎么……哎呀呀,先进去,暖暖身子再说。” 李时意仰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妇人身材矮胖,圆圆的脸透着和蔼,她扶着门框摇头,“罗大娘,求您,帮帮我。” 李知闻素日里为人很好,李时意人缘也不错,罗大娘扶着她,连连点头,“你说,你说,能帮的,大娘一定帮。” “莹莹,莹莹不见了,我……” “三姑娘别担心,莹姑娘她……” 后面的话李时意没听完,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再醒过来,天已经黑了。 屋里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并不是她所熟悉的房间。 外头,虫声喧闹。 李时意掀开被子爬起来,随手抓了件挂在床头的衣服穿上,走了出去。 夜风扑面,轻柔而暖。 她在街上走了一段,发现四周还算安宁。 这场劫祸来得迅速,也去得迅速。想来除了恰好在街上碰到而外,只有李府和县衙被洗劫一空,其他人家都没什么损失。 李府和县衙遇难的人数加起来有三十多个,无论怎么样,她都不能让他们死而无葬,不得安宁。 她先去了县衙。 一向井然有序的县衙此时空门大开,李时意推门进去,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