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音小姐。”李嬷嬷对她轻轻颔首。 陈宝音扶着杜金花坐下,然后自己坐在杜金花旁边,问道:“不知嬷嬷前来,所为何事?” 李嬷嬷朝杜金花看了眼。 “啥事我不能听?”杜金花立刻道。 李嬷嬷道:“还请陈老太太行个方便。” 杜金花憋得慌,看了闺女一眼,便见闺女冲她露出一个安抚;笑:“娘,我想吃炒豆子,你给我炒一碗好不?” 闺女想吃,还有啥说;?杜金花看了李嬷嬷一眼,不情不愿地起身,走了出去。 “有什么话,嬷嬷可以说了。”待杜金花出去,陈宝音脸上;笑容淡下来。 探望?陈宝音不信。 “夫人惦记你。”李嬷嬷说道,“差我来看看,你过得如何?” 侯夫人惦记她。得知她被人骗了,担心得不得了。 这不奇怪。养了十几年;姑娘,哪能一点感情都没有?之前赶她出去,是气头上。现在气头过了,便忍不住想念了。 只是,已经赶出去了,不可能再接回来。侯夫人能做;,便是关心一下。 “我很好。”陈宝音回答,“多谢夫人惦记。” 侯夫人还惦记她,她心里淌过一阵热意,看着李嬷嬷真诚道:“不知夫人可好?” 她也惦记侯夫人,只是不敢说,也不敢问。问什么?怎么问?侯府;门槛,那么高,她迈不进去,也不想让人觉着她试图攀附。 “跟从前一样。”李嬷嬷回答,“咱们府里,你也知道,事情繁多,夫人常常心累,前阵子还病了一场。” 陈宝音沉默。 侯夫人;身体并不很好。她心里装;事多,要操劳;事也多,劳心劳神,身体怎么能好? 但她要强,从来不说,难受了也要抹面脂遮盖,保持威严。陈宝音一直想帮衬,可侯夫人不信任她,从来只教她怎么做事、教训下人,而不把事情交给她做。 “夫人辛苦了。”她道。 从前都帮衬不上,如今就更帮不上了。 “又能怎么样呢?”李嬷嬷叹口气,说道:“这都是命。” 嫁进淮阴侯府,做了淮阴侯夫人,这一大家子;事就担在她肩上了,她不想扛,也得扛起来。 不能像一些命好;夫人那样嫁人后轻轻松松享福,只能说是侯夫人;命。 陈宝音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说些什么。心里有些不舒服,如果侯夫人算是命不好,那杜金花算什么?操劳了一辈子,没清闲过一日,又是什么命? “听说,你跟一个寒门书生订了婚。”李嬷嬷又道,“那书生颇有些才气,已然考中举人?” “是。”提到顾亭远,陈宝音有点开心,声音都变轻了,微微垂首。 养母知道了?是来恭喜她吗?派李嬷嬷来,是要嘱咐她什么话吗? 这样想着,就听李嬷嬷道:“宝音小姐,你年纪轻,又一直生活在单纯;环境,许多事情你不知晓。” 陈宝音一怔,抬起头。 “有些人,面上瞧着好,实则一肚子算计。”李嬷嬷道,对她说了一个故事。 是一个真人真事,有个家世好;姑娘,被养得心性天真,被一个不规矩;狼子野心;人哄骗了,非要嫁过去,结局凄惨。 “从前在府里,有夫人掌眼,你天真些便天真些了,不打紧。”李嬷嬷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她不是侯府小姐,被赶出侯府了呢? 又有谁想到,她都离开侯府了,还有眼光毒辣;书生,看到她身上可能有;机遇,谋算她呢? 陈宝音一颗心如被扔在冰天雪地里,冷得直发抖,嘴唇都哆嗦起来。方才因为养母惦记着她,而热乎乎;胸膛,直灌寒风。 他们是不是觉得,她没什么优点,根本不值得人喜欢?如果有人喜欢她,一定是冲着她曾是淮阴侯府;千金? “多谢夫人关心。”陈宝音攥紧手心,止住发抖,眉眼垂下去,“我既改回陈姓,便是农女陈宝音,不会为侯府添麻烦。” 她嫁;人,好也罢,歹也罢,得势时不登门求荣华,失势时也不登门求打捞。 他们便不要管她嫁谁! “宝音小姐,这是什么话?”李嬷嬷愕然,随即生气了,“夫人因为你;事,愁得睡不好觉,你便如此糟践她;心意?” 本来还很满意,她恭顺尊敬。谁知,她不识好歹,如此辜负夫人;一片慈心! 陈宝音抿着唇,口中苦涩。 愁得睡不好觉?这么担心她?既然惦记她,没有忘了她,为什么不使人来看她? 过去;一年中,她可以差人来,给她带好吃;,带漂亮;衣服,带好用;胭脂。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从来都很直白,别说侯府了,满京城只要知道她;,就没有不知道她喜好;。 若嫌她奢靡,什么都不带,也没关系。她可以来看她,京城离此处不远,她只需要亲自前来,看看她,跟她说两句话,她也高兴得很,可以什么都不要。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不用她关心。”陈宝音低着头,声音哽咽,带着狠绝。 她不要这样只有一丝丝、一缕缕;关心! 既然她心里装着那么多人、那么多事,那就不必再分出精力给她了。 “宝音!”李嬷嬷沉声喝道,“不要胡闹!” 陈宝音猛地抬头,眼睛里噙着泪光,说道:“我现在有很多人在意我。我娘最爱;就是我,我哥嫂也很好,我现在过得很好。劳烦嬷嬷回去禀夫人,我这个不肖女,不配她惦记。” 李嬷嬷被她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伸手指着她,脸色难看:“你,你……不识好歹!” 这么个玩意儿,跟当初一样,丝毫也没改变,还是那么骄纵任性! 气呼呼;,起身就走。 既然如此,那就随她;便!就当夫人养了条白眼狼。李嬷嬷走了,头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