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马车行远,崔姝敛下眉眼间的不耐烦。 一想到要回家中,她就如同被绳子紧紧缚住的螃蟹,左右都动不得的难受。 再想到自己和谢五那荒唐的婚事,就更觉得难忍,不过现在只是口头相约,若是在及笄前,七郎愿意与自己成婚,或许自己还能搏一搏。 总归是丧气,好心情被败坏干净。 再无逗弄谢珂于的兴致。崔姝准备让陈叟去房中将棋盘取走搁置起来,自己去洗漱休息。 她缓步走去,远远居然听见了犬吠声。似乎正从房中传来。 心中好奇,从前时,汉王做寿,她也曾跟随父兄去过王府拜会,席见荥阳郑氏家的小郎怀中抱着一只长毛猫儿,说是异邦进献,极为珍贵。 她那时刚回家中,性子中的戾气将将被压制住,阿父将她交由族中最严厉的嬷嬷看管,她远远的避开那些望族郎君女娘,怕失手伤人,因此只是远远瞧过,不过是只异同长毛波斯猫,并无稀奇之处。 她此前见过的珍奇古怪的动物多了去了。 但即便是望族子女,到底是幼童,所以大多数都对那只猫极为感兴趣,尤其是一众女郎,无一不围着郑小郎观看逗弄那只猫儿。 见人喜欢,郑小郎昂首骄傲道:“踏雪它很温顺,最通人言。”一众人莫不露出向往羡慕的神色。 她那时还没改了观察人的毛病,所以偷偷拿眼尾去扫视周围人的反映。 除了她与阿兄,便只有一个身着白衣,面如冠色的小郎君仍旧固执的坐在小几旁,见头都未抬。 崔姝好奇,郑小郎也好奇,所以拨开其他围观的人,抱着踏雪走到他旁边,有礼道:“七郎,你不喜欢踏雪么?” 崔姝恍然明白,那便是汉王嫡子谢七郎。小郎君抿着红彤彤的唇,闻言对谢七郎道:“没有。” 他甚至都未抬眸,崔姝猜测恐怕那只猫长什么样子他都不知晓。 可闻言,郑小郎很高兴,弯唇笑的开怀,还热情的让谢珂于去抚摸那只名叫踏雪的猫。 崔姝分明看的清楚,谢七郎他眉头紧皱,似乎并不乐意,但最终还是礼节性的摸了那只猫。只是轻轻触碰,似乎单单是为了汉王府与郑氏关系。 从那时候起,她就清楚,谢珂于他不爱猫狗,甚至是有些厌恶。 她偏偏喜爱大犬,虫蛇,海东青这些猛兽,更爱看它们捕食时的场景。 常人看来,那必定是最残忍的景象,恐怕还会感慨这些猛兽的残忍,同情其他弱小生命的逐渐消散,崔姝却觉得弱肉强食,不过是天地间的法则而已。 人间不也一遍遍上演么,人为了利益屠杀他人的时候,同族尚且不眨眼。 人才是最奸诈,最虚伪的族群。 不过明月奴他不一样。 崔姝可惜的想,现在养不得那些猛禽,若是她能长久的居住别院,非得想办法弄几只獒犬,再从辽东请几只海东青来,好好训练一番。 他这般厌烦禽类,不知道今日怎么容忍松紫等进入房中。 她想,他一定很生气厌恶,可能还在无奈的忍受。 崔姝做好了替他驱犬的打算,甚至折回房中去了松紫它们平日爱吃的肉干,准备将它们哄出来。 房内的场景却与她想象的大相径庭了。 谢珂于正在喂食松紫,女萝,甚至上手抚弄薜荔的脑袋。 用的正是桌面上搁置的那碗面。 她刚走近门扉,房中的地厌便冲出来将她团团围住,殷勤的摇着尾巴,恨不得扑到她身上,可崔姝伸出一根手指,它们便不敢了,只是围着她呼气。 松紫最为警惕,很快便发现崔姝手上似乎有别的东西,它咧着嘴,露出犬牙,似乎想要将那东西扯下来。 崔姝从怀里取出肉干,分给诸犬,还拍了拍松紫的头,示意它没有关系,细犬们叼着肉干跑出去了,崔姝才走进房中。 她挨着谢珂于坐下,见他那碗面已经见底,只寥寥剩了一些汤水,又看到地面上湿漉漉的痕迹,猜想到他可能没用多少,不由的伸出手指去抓谢柯于的侧腰。 却被他中途扯住手腕,她一边笑着一边用另一只手去摸他的面颊,柔声开口道:“七郎瘦了,是不喜欢素面么?都喂给了我的细犬。” 谢柯于不问她方才突然去了何处,之前二人在房中胡闹了半日,陈叟一直没给他送吃食,想来是避讳的意思,方才她出门,陈叟这才给他送素面,又恰逢门扉未关,几只黄奴才进来。 之前也这般做过,所以他也就将面挑了喂了。 听她这样问,他蹙起眉间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