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许家大郎还是走到了许三郎叫人摆好的棋盘面前,不敢输,也不敢赢,执了白子,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 “下棋分胜负,总要添点彩头才有意思。”棋到一半,白子已呈弱势,许三郎掀起闪动着微光的眼,微笑,“是不是?” 许承游心里的石头略微放下,知这许三郎要下这局棋的用意便好,“三郎想要什么,同为兄说理是。你我兄弟,不分彼此,明日还要赶路……” 他看一眼歪歪扭扭同许家充作护卫用的家丁们睡在一起的土匪们,提醒道:“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许三郎神色不动,“我想要的东西,不在大兄手中。” 许承游目光微动,笑道:“若是你嫂子手中之物,倒也不是太难,回头我同她好好说说便是。” “恐怕,便是嫂嫂愿意,也给不得。” 许三郎戏言般的一句话,落在面貌憨正的许承淞心中,已起巨浪。 谢氏自己都做不得主的,只有那个不在谢氏手中的,长公主所赐的,却被他惦记了的,应天府夫子庙边的宝雅斋! “那可是长公主赐给咱们家的,我的便是你的,若是为此惹得长公主不快,恐有祸事。”许承游轻声劝道。 许三郎笑道:“兄长说得对,你的便是我的。” 仿佛被劝服了一般,许三郎张手,由着手中黑子落入棋盒中。 夜色中,血色般的火堆旁,瓷石所制的棋子间发出清亮的声音,似要敲醒什么。 许承游心下越发不安。 许三郎倒也没让他想太久,待手中棋子悉数落入棋盒中,道:“等到了应天府,拿到契书,便将它作为嫂嫂的嫁妆吧。否则,落了口舌叫长公主听到,惹了祸事,你便成了许家的罪人了。到那个时候,还是得我来照顾嫂嫂。” “那是你大嫂。”许承游大骇,死死盯着这个从小就喜欢从自己手里抢东西的弟弟。 可这不是物什,是他的女人,他的妻,要同他相濡以沫走完一生的人! 许三郎道:“你的便是我的。” “弟娶兄妻,你就不怕母亲反对?”许承游的双眼在火光的照耀下红得发烫,“你知,母亲一向不喜她。你妻,必是要挑个处处合意的女子。” 许三郎淡淡地扫他一眼,“不过一个妾。” 不过一个妾…… 许承游张大嘴,闭紧眼,悲愤地难出一言。 一时间,他不知是对自己命运的悲,还是对谢氏未来的愤。 那是他的妻,于许三郎而言,却只配为妾…… 突然间,一切的情绪从他面上褪.去,他睁开眼看着起身欲走的许三郎,语气平静地道:“父亲不会同意的。晚娘的父亲,好歹青州府的主薄,官家女。若不是他父亲使力,我们都逃不出青州城。” “不过是如此。”许三郎背对着他,发出一声轻嘲般的笑声,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自有母亲劝说父亲。你只管让谢氏待嫁便是。” 母亲留在青州,为父亲养育四个子女,时时挂念,每每读父亲使人送来的家书,总有种对母亲唯命是从之感。 母亲所提之要求,他岂会不应? 只是不知,父亲到底在京中官居何职。 思及此,他嫌恶地瞥一眼呆若木鸡的许承游,经营着许家的生意,却不知去京城看一眼,知个确切。 许承游呆坐许久,讥诮地扯了扯唇角,走到靠近马车的位置,正准备躺下,看到藏在马车边的孤萧人影,周身一震,几步走过去。 见谢氏往后退一步,顿时明白,她什么都听到了。 暗夜中,他看不到谢氏的脸色,却也知,不可能好的。 “晚娘。”他轻声道,“流水长东,难负深盟。” 谢氏一怔,讥道:“说什么难负,分明是,君心已负妾心。” 她只恨,进了这狼窝,纵是按着母亲所言与人为善,孝敬婆母,却不得半字好。 所行皆错。 所言皆谬。 “信我一次……”许承游疲惫地道,但一抬眼,已没了谢氏身影。 至此时,他终于又有了当年孤身一人之感。 天光亮起的时候,许家一行人整装出发。 静谧了大半夜的狱中也有了动静。 听到隔壁牢笼传来的开锁声,青鸾抬眼看过去,进来的两名侍卫径直往金园的方向走。 金园吓得弹了弹腿,竟往昨夜被掐断栅栏处一钻,便到青鸾这边,紧紧抱着青鸾的胳膊,对金三娘道:“打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