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客栈虽不华贵,却胜在清幽。 此时卞宁宁与沈寒山对坐着,相望的四目仿佛初春绽开的那抹浓艳,亦或是翻腾而汹涌的海浪。 寂静一片,唯余不知何处传来的轻叩门扉的细碎声音,和缠绕了一室的呼吸声。深深浅浅,时弱时强。 卞宁宁觉得沈寒山的视线仿佛比外头正盛的烈阳还要烫人。最终是她不敌,落荒而逃。 她转头望向窗外,正想随便说点什么,打破这片磨人的寂静,却瞧见门外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仓促起身,往门外追去。 沈寒山看着她的背影,笑着叹了口气。 她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意味着她如今还是不能全心相信他。 无妨,对她,他一向耐性极好。 他起身跟了上去,在长廊尽头看到了她,还有另外一个女子。 原来午时她说的还在等的那个人,是朱果儿。 卞宁宁站在朱果儿身旁,满脸震惊:“你这是怎么了?” 往日的朱果儿,即便被陶靖殴打,也是个干净整洁的小姑娘。可朱果儿现下却发髻散乱不堪,浑身上下满是尘土,连衣服袖口都磨破了,脸上更是长长的一抹红痕,似是摔了跤。 朱果儿一见到卞宁宁,双眼就立马包满了泪花,一股压抑了许久的委屈终于升腾了起来,拉着卞宁宁的手哭得抽噎。 “进去说话吧。”沈寒山站在两步外,轻声说道。 朱果儿点点头,随着卞宁宁进了屋,喝了口水,润了干裂的唇,这才终于平复了心绪。 卞宁宁看着朱果儿的模样有些不忍,猜测她这模样只怕与陶靖脱不了干系。 “那日原本我让你随我们一同走,你说有要事要处理,直接来天茴镇寻我,为何隔了这么些天才来?出了何事?” 因着她答应了要帮朱果儿逃离陶靖的掌控,而刘礼身边也恰好缺个人照看,所以她便问朱果儿是否愿意同她去遥州,照看刘礼。 而朱果儿如今不奢求还能再觅如意郎,只想安安稳稳地生活。所以卞宁宁问她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若是靠她自己,天高海阔,却不知该何去何从,也逃离不了陶靖的势力。 “我……我那小院是我唯一的积蓄,我原本只是想将小院卖了,也……也有些钱财傍身。” 朱果儿极力压制着声线的颤抖,可一想起这几日的经历她就止不住地害怕。 卞宁宁握紧她的手,安慰道:“没事了,你慢慢说。” 朱果儿怯懦地点点头,继续说道:“可谁知道我刚拿到钱,准备来寻你,却被陶靖发现了。他四处搜查我的下落,我不敢雇马车,也不敢走官道,便只能一路东躲西藏绕路走过来的。” “我以为……以为你们都走了,便准备自己来遥州寻你们,却恰巧今日在外面瞧见你了,便一路跟了过来……” 终于说完,朱果儿仿佛卸下了这几日所有的疲累,长长地舒了口气。 好歹是赶上了。 “我们这几日恰巧有事在此停留,即便你今日未到,我也会再等你一日的,不用怕。” 卞宁宁轻抚着她的后背,声音宽柔和煦,让人心头安稳。 沈寒山立在一旁看了许久,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片刻后却带了个店小二上来。 那店小二十分热情地在卞宁宁的房中备了热水,朱果儿也终于将身上的脏污洗了个干净。但她此行逃得仓促,除了贴身放着的钱财,却没有一身可换的衣裳。 卞宁宁便将自己本就不多的衣裳分了一套给朱果儿。虽说她比朱果儿身量要高些,但大体还算合身。 忙活了一番,便已是暮沉的黄昏。 刘礼睡了一下午,精神大好,便吵着想去容杏酒楼尝尝沈寒山说的糖醋鱼。 “姐姐,我刚才做梦都梦到糖醋鱼了。”刘礼一边给自己洗着小脸,一边兴奋地说道。 卞宁宁站在他身后温柔一笑。小孩子总是这般容易被满足,一盘糖醋鱼都能让他念上一整天。 “待会儿给阿礼介绍一个新朋友,可好?” 刘礼脸上还沾着水就迫不及待地回过头来,高兴得不得了:“好,阿礼想要新朋友!” 话刚说完,朱果儿正巧走了进来。她一眼便瞧见屋子里那个小小人,眨着一双金瞳,格外可爱。 她蹲在刘礼身前,从怀里掏出个不知道从哪儿买的瓷娃娃,是个玲珑俏皮的小男孩的模样。 “阿礼,我叫果儿,让我陪你去遥州好吗?” 刘礼看了眼卞宁宁,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