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黑的早,两人才分着吃完一条烤鱼,四周就彻底暗下来。 到底是在外面,前山又有香火鼎盛的道观,纵然有护卫四下看守着,也难免不会有人来。 听姜滢说要回去,沈知许也不挽留,只说:“冰犁都备好了,不坐一圈倒可惜。” “那就坐一圈再走!”姜滢跃跃欲试,用大氅把自己裹了个严实,出门去坐冰犁。 才坐上去,凌肃就上前牵起系绳,正要迈步却被沈知许拦下,顺手取走绳子。 姜滢愣了下,到底没说什么。 两人一个牵着绳子闲庭散步般在前走着,另一个乖巧坐在冰犁的座椅上,默默看着他背影。 广阔天地间,仿佛只剩他们二人,各自沉默着却又好像胜过千言万语。 说好只坐一圈,结果却是绕了一圈又一圈,月亮都挂上树梢了,姜滢才喊他:“沈知许。” 沈知许止住脚步回望。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半日下来,即便他谈笑如常,但姜滢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他心情不大好。 沈知许静静立在那,黑眸在夜色的掩映下,看不出任何情绪。 良久,他才轻应了声。 “是。” 只一个字,就不再多言。 姜滢跃下冰犁走近他,扬起脸略带忧愁地问:“你也跟家里兄弟姐妹闹矛盾了?” 沈知许先怔后笑,眸中凝着的深沉化开来,消弭于无形。 他笑够了,抬手在她发顶揉了下,反倒劝起她来。“你那姐妹自小不睦,如今又憋着坏想整你,倒不必再拿她当手足看待了!更不必往心里去!” “我和她从小打出的仇,本也没什么情分,往后彻底在家里撕破脸才好,也不用顾及面上情分,在外人面前周全了。” 沈知许又静静看了她一瞬,叮嘱:“闹归闹,别让自己受伤吃亏。” “好!”姜滢灿笑着答应。 两人之间再无话,并肩往回走。 到帐子外略停了会儿,等凌如、红果收拾东西的空隙,姜滢又凑近他小声说了句:“你也是啊!要是真遇上什么烦心事,就写信跟我说,兴许我还能帮上忙呢!” 随着她的靠近,沈知许周身凛冽的风忽地都软了几分,隐约飘起几分淡淡花香气。 他垂眸看着凑近自己的人,负手在身后压住想笼人入怀的冲动,笑着答应下来。 “好!有困难一定找你帮忙!” 分别时,姜滢心里有些不舍,但一想到过两月天暖就能再见面,倒也不多感伤。 .. 这晚,姜滢与前几月一样,在观主和两名花白胡子道长的经文念诵声中,虔诚地抄了一整晚的经书。 翌日清晨用完早饭,开始打点行装返程。 因是轻车简行,随行除了红果和凌如外,只带了两个小厮。 姜滢整夜未眠,先行上车休息,留红果在外指挥小厮搬东西。 “拎食盒时候小心点,别弄撒了汤和菜!” “轻点放啊!里面有姑娘的首饰,仔细磕碎了宝石!” 她嗓门颇大,引得晨起上香的百姓和守门道童频频侧目。 这阵势一看就是世家贵族的小姐或夫人出行,一个侍女都那么有气势。 东西装得差不多了,仅剩一个装衣裳的小包袱,小厮单手拎着颠颠跑出来,递给红果:“果姐姐,都装完了!” 红果应了声,伸手去接。 结果这一接一递间竟出了岔子,包袱摔在地上抖开一角,衣裳里一半地上一半地散出来。 “你这蠢货,慌个什么劲儿!仔细摔坏了主子的东西!”红果边骂边捡,三两下裹好抱住。 小厮年纪不大,满脸的委屈却不敢顶嘴,刚想跟到马车那边去,却忽然发现地上落了个物件儿。 “诶?果姐姐,还没捡干净呢!” 红果闻声回头,看到他手里捏着的玉佩,陡地脸色大变,跑过去劈手夺走,急慌慌塞进包袱里。 “等到家再收拾你!”她抬手在那小厮胳膊上扭了一把,转身跑到马车旁,匆匆钻进去。 马车启动,很快消失在山路尽头。 守门的小道童收回目光,耐着性子等到午后换班,才匆匆下了趟山。 .. 姜澜一直在等。 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打一场漂亮的仗,让姜滢在府里彻底臭名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