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在他怀里睡着了。 临睡前还在说着不要复仇的事情。 但是怎么可能呢? 黑泽阵把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走到阳台,看着横滨的夜景。 教父。她的兄长。那个家。 客厅挂着的家旗,刻着鸢尾花的家徽,过去十几年的一点一滴,那些人摧毁了他们的一切。 他的血不是冷的。 每时每刻,复仇的火焰灼烧着他。 银发少年站了半夜,直到灯火也燃尽,才缓慢地走进房间。 第二天她又病了。 大概是受了心情影响,又或者是晚上喜欢踢被子的缘故,她流着鼻涕,呜呜咽咽地哭着说冷。 黑泽阵用毯子把她裹起来,把空调的温度开高,抱她在怀里,任由她用脸颊蹭自己。 她的身体很弱,所以能不吃药就尽量不吃,少年捂着她,直到她出了一身的汗,才把她带进浴室,放了满浴缸的热水,把她的衣服一点一点褪掉,把她放进水里,然后托着她的脑袋,免得她昏昏沉沉又溺进去。 “阿阵……” 她一生病,就显得尤其离不开他,揪着他的头发,小声呜咽着喊他的名字。 “我在您身边。” 少年垂眸,等到她脸颊和肩膀的肌肤变成绯色,大约是泡舒服了,眯着眼睛打盹的时候才把她抱起来,给她擦干身体,换上漂亮的裙子,然后帮她洗漱,抱到餐桌前,一口一口喂她吃早餐。 她没嫌弃白粥,小口小口地喝掉了,显得很乖,黑泽阵却知道这是她有话要说的前兆。 他把她抱到落地窗前等着她开口,少女缩在他的怀里晒了好一会太阳,才恢复了一点活力。 “我昨晚梦见爸爸了。” 她伏在他的胸口,带着浓浓的鼻音:“他说,他希望我开心。” 黑泽阵低头看她,听见她说:“我也希望阿阵可以开心,所以、所以我觉得你昨晚说得不对,虽然仇恨无法忘记,但是我们可以放下。” 放下吗? 这样的深仇血恨,真的可以放下吗? “小姐,您现在还小,如果过两年,等您再长大一些,您想要复仇的时候,顾问留下来的线索就失去作用了。” “我不会的,现在不会想,长大了也不会想的。” 她慢慢圈住他的脖子,看着墨绿色的眼睛,轻轻说道:“我不想要你帮我背负仇恨,我只想你陪在我的身边,陪我长大。” 黑泽阵没说话。 “这个世界好大。” “只有阿阵抱着我,牵着我的手,我才敢迈出脚步。” 少年呼吸一顿,感受到柔软的脸颊蹭上来,因为在发热,她的体温显得比平时更加烫一点。 “永远牵着我,好不好?” 感觉胸口有什么陌生的东西流过去了。 黑泽阵移开目光,看向窗外的暖阳 。 那种陌生的、滚烫的东西从心口喷涌而出,荡呀荡,不知道荡去了哪里。 “好。” * “▭” 她坐在小凳子上,不远处是金黄灿烂的沙滩,湛蓝平静的海,近处是高大的樱花,轻轻舞动的树叶,和缓慢飘落的粉色花瓣。 “我希望嫂嫂们和小侄女也和我们一样,放下仇恨,好好长大,不要再陷入危险。”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她一样宽容的。 黑泽阵站在她的身边,没觉得大海和樱花有多么好看,而是握紧口袋里的枪,警惕着每一个路过的人。 不知不觉,没人再敢从这边路过了。 “好安静。” 她捡起落在凳子上的花瓣,一点一点地捡,然后蹲在地上收集更多,慢吞吞用衣服全都包裹起来。 “从八岁以后,每当家里这么安静,我总是会害怕,下一秒从哪里听见一声枪响。” 她抬眸朝他笑:“但我知道,现在不会了,对吧?顾问哥哥没有给出我们的信息,那些糟糕的美国人也不会追到这里来,没人再认识我们了。” “嗯。” 黑泽阵松开口袋里的枪。 “不会了。” “阿阵。” 过了一会,她像是捡够了花瓣,站起来,踩在小木桩上,看着他:“过来一点。” 黑泽阵听话地走过去。 “低头哦。” 他弯腰,低下头颅。 满天的樱花花瓣从头顶洒下来,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