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背影,赵景润拂了拂膝盖上的灰尘,脸上闪过一丝狰狞。 . 一日后。 大长公主府。 凌巍在前往敬渊侯府之前,先去了沐玄真的住处。 大长公主离世后,沐玄真一直以驸马身份居住在公主府,独自过着孤家寡人的生活。纵然沐恒多次来接他回沐家同住,他都拒绝了。 对于凌巍的到来,沐玄真感到十分意外,即刻将人引至客堂入座,又命仆人沏茶招待。 待凌巍饮下一口茶,沐玄真才开口问道:“首辅今日突然登门,不知所为何事?” 凌巍放下茶盏,回以浅笑:“无事。” 沐玄真:“……” 无事? 凌巍这种寡淡之人,无事怎么可能来找他。 还没等沐玄真开始琢磨,便听见凌巍向他寒暄:“许久不见,沐老身子还好么?” “沐老”与“沐阁老”仅有一字之差,但在沐玄真听来,凌巍嘴里的“沐老”二字更为纯朴悦耳,不会让他感受到恭维和揶揄。只是……凌巍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懒得嘘寒问暖,却有心来关怀他这个八杆子打不到的外人?! 许是受宠若惊,沐玄真愣了下,点头回道:“老朽身子骨还算硬朗,平日也无病无灾,有劳首辅挂怀。” 凌巍颔首,道:“您叫我介雨便好。我们曾是师徒,叫首辅反倒生分了。” 沐玄真:“……” 生分?他就没和凌巍有过亲近的关系! 若不是大长公主在世时与江老夫人交好,沐玄真也不会去给凌巍当老师。 回忆起那段短暂的师徒缘分,沐玄真只想苦笑。 幼年时的凌巍太淘气了,整日与他斗智斗勇,根本无心学业,只想偷溜去玩。沐玄真都已记不清,他曾手拿戒尺追着凌巍跑了多少条街…… 最令他难忘的是那一次,凌巍如往常一样逃学,竟跑到大街上,跟着一个老乞丐学奏奚琴。 当他看见凌巍赤着脚丫、散着头发和老乞丐坐在一块儿拉奚琴的那一刻,心都凉了个透。 凌巍宁愿和乞丐学琴,也不愿听他讲学问……他好歹是个知识渊博的大学士,却在这一天被一个街头乞丐比了下去,说不生气是假的。沐玄真当天便辞教了,他与凌巍的师徒缘分也终结于此。 看出沐玄真在回溯往事,凌巍雅声道:“介雨当初年幼不懂事,辜负沐老一番热忱,还请您不要见气。” 沐玄真忍不住笑了笑。 没想到时隔多年,他还能从凌巍口中听到一句致歉的话。虽是迟了些,但他还是很欣慰。 沐玄真豁达道:“首辅幼时固然贪耍,却也天赋异禀,如今文韬武略,已是前途无限,又何谈辜负老朽。” 凌巍低首道:“您谬赞了。” 说完这句话,凌巍便从自己的随从手中接过一个盒子,双手呈给沐玄真。 他道:“介雨前些日子得了一方老坑洮砚,经砚雕大师品鉴,算得上是砚中极品。自古便有洮砚配文豪一说,我认为这砚台赠与沐老最为合适,望您收下。” 沐玄真:“……” 若非他不信玄邪,定会怀疑凌巍今日被人夺舍了。不但跟他表歉,还送他这么珍贵的东西? 沐玄真本就喜爱收藏文房四宝,尤其对砚台格外热衷,凌巍这下可把他整得无从应对了。 “介雨,你今日当真没有别的意图?”沐玄真盯着凌巍手里的盒子,确认道。 凌巍道:“没有。这砚台仅仅是我的一点心意,您不用多虑。” 沐玄真这才将信将疑地收下砚台。 还没等他打开欣赏一眼,凌巍便又转开话题道:“听说您的孙女苏醒了?” ……怎么又扯到他的孙女了? 沐玄真面露诧异,没有及时作出回应。 凌巍解释道:“沐小姐是景润的未婚妻,我又是景润的舅舅,于情于理,我早该去探望一下沐小姐。拖延了这么久,实在有失礼数。” 沐玄真:“……” 凌巍又道:“您今日要去看沐小姐么?不如我与您一道去吧。” 沐玄真:“……” 饶是沐玄真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愣是没看出来凌巍到底想做什么。 沐家风头虽盛,但远未达到能让凌巍倒贴讨好的程度。 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凌巍不是为了赵景润而想去看望沐雪。 思忖了片刻,沐玄真点头顺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