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渺赶到日料店的时候,到底还是晚了十三分钟。 她和相熟的服务生打了个招呼后,轻车熟路上了二楼。 二楼是长长的一条木质过道,左边是帘子隔开的一排雅座——下沉式的榻榻米,光线柔软且昏暗,声音隐没在这光影里很是有氛围感。 右边是开放式的厨房和吧台,有三个年轻的厨师正在切生鱼片,其中一个小厨师抬头摘下口罩,笑着冲她略一点头,然后又指指眼前的一盘生鱼片,向斜右方的一处雅座努嘴。 “已经等不少时间啦。”小厨师压低声音,对她作口型说话。 桑渺吐了吐舌头,小声地吐槽:“公交车上耽误了……” 公交车上出现个猥琐男,被发现后由司机直接拐道扭送到派出所,所以才晚了半小时。 桑渺端起小厨师特意留出来的生鱼片,小步走到其中的一间榻榻米。 里头已经有人坐在矮几前,面前放着一壶茶水和两杯清茶,还有一叠A4纸摊满空余桌面。 桑渺咳了咳,不好意思地出声:“师姐,我来啦。” 师姐很忙,低头看着手上的一叠纸,签字笔时不时地划来划去作批注。 师姐听到动静,只“嗯”了声,注意力全然在工作上。 桑渺见状,随即收拾出一块豆腐干位置拿来放生鱼片,小心翼翼地挤芥末。 她的这位师姐,姓施,名潆文,是她本科时期同专业的师姐,比她大三届。 施潆文本科毕业后进了润南本地的电视台工作,成了一档少儿节目的编导。由于形象气质绝佳,偶尔也会救场客串当主持人。 待点的餐上齐,师姐也忙完了。 施潆文推一杯清茶到她面前,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说:“先说正事。我妈小姐妹的小姐妹的亲戚的女儿托我妈帮忙找家教,我立马想到你了。” “润南一中的高三生,有些偏科,重点补习两门课,语文和英语,报酬是之前的两倍,你有没有意向?” “来得及?还有三个多月就高考了。”桑渺问道。 她以前也教过几个高考前突击冲刺的学生,基本上都是临时抱佛脚,不太好教。 他们中的有些家长甚至寄希望于那短短几个月的家教辅导,盼望小孩的成绩突飞猛进,从倒数考上重本,从中下游考上清北。 父母那颗望子成龙的心殷切地恨不得亲自上手把书本嚼碎硬塞进孩子嘴里。 然而,一旦小孩没考到他们的目标,那些家长反过来找她麻烦,质疑她的家教水平,是不是她耽误自家孩子考清北。 遭遇过许多次后,桑渺对于临时抱佛脚的家教,不敢再尝试挑战。 “这个小男生本身基础不差,理科成绩好得出奇,几门文科相对比较薄弱,但也不差,我觉得你教起来问题肯定不大。不过有一点,” 施潆文略做停顿,沉吟片刻后接下去,“他的性格据说比较难搞……之前好几次考试都交了白卷,气走了好几任家教。这不,我妈小姐妹的小姐妹知道我是A大毕业的,特意托我介绍A大的大学生,想着可能年轻人和年轻人有共同语言好交流。” 桑渺没立即答应,就说先试课了解下学生的情况。 施潆文也怕桑渺碍于她的情面,不好拒绝,主动开口,“钱虽然重要,但不是第一衡量条件,如果你觉得这个不行,师姐再给你介绍别的。” 桑渺的情况她了解一些,从进学校后她这师妹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做兼职,别人上大学是读书学习顺便谈个小恋爱,桑渺是学习赚钱、赚钱学习。 “行,我都听师姐的。” 正事讲完,桑渺想起她的正事,从包里掏出一本书。 城市里红绿灯林立的繁忙街道,高楼下缓缓驶过的红色双层公交车,以及蓝天上的两行字——来自翡冷翠的一封信。 这是同名电影翻译的小说,封面装帧精美,书名旁印刷了作者和译者的名字,桑渺两字赫然出现在译者那一栏。 原本空白的扉页上,写了几行字,字迹清晰秀气,略带几分灵动和飘逸。 桑渺嘚瑟地晃荡几下,把书摆到施潆文的面前,显摆道:“我漂亮可爱的师姐,这是印刷出厂的第一本书,我特意让编辑老师留给我。” 施潆文接过书略略翻了几页,眉眼露出笑意,“我们小桑同学不错哎,第一本译作就这么出了?” 桑渺笑说:“谢老师说了,以后如果还有机会,再推荐我去。” 谢老师是她导师的对象,是隔壁学校的英语副教授,知道桑渺英语不错,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帮忙牵线介绍了这份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