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发现自己好像得了很严重的病。 她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很多淤青,青一块紫一块的。 她的皮肤很白,白得病态,没有多少血色,点缀上一些散散分布的淤青,脖子上也有,耳朵附近,脸颊旁边,不少裸露在外面,看起来有点病入膏肓的感觉。 她一开始以为只是营养跟不上,但是后来情况越来越糟糕。 早上起来流鼻血,晚上睡得晕晕乎乎的也要流鼻血,走在路上好几次差点晕倒,眼前突然变得漆黑一片,缓好久都缓不过来。 她现在很容易累,并不完全因为肚子变大,她的肚子没有特别大,她显怀得晚,肚子也小小的。 她从发现淤青的那一天开始,就想着去医院看看。 大概是十九周还是二十周的时候,是个星期一,早上八点,她去医院挂号看病,医生建议她去抽个血。 抽血以后等结果,她坐在诊室外面等了两个多小时,中间检验的医生还出去吃了个早饭,是猪肉白菜馅的包子。 经过的时候她闻着味,油气很大,惹得她一阵阵犯恶心,最后还是没憋住,跑到洗手间把早上喝的白粥全吐了出来。 吐完以后她捧着水龙头里流出来的自来水简单漱了个口,然后洗了把脸,水冰冰凉凉的,她深呼一口气走出洗手间,护士站在走廊叫她的名字。 她走过去接过自己的检验单,拿到诊室给医生看,医生说数据不好,没有炎症,要多做点检查才看得出来究竟有什么毛病。 医生说,下楼去预约缴费吧,挂号记得挂在他的名字下面。 他特意把自己的医师证拿给温以看,三个字的名字,温以记着了,挂号挂的他的名字。 护士告诉她预约已经排到了下下个星期,确定是不是要预约,下下个星期五,下午四点来做核磁共振。 她说自己怀孕了,问孕妇可以做核磁共振吗。 她不懂核磁共振是什么,护士瞧她一眼,说知道你是个孕妇,可以做,核磁共振是任何人都可以做的。 预约排到了下下个星期五,温以下午回去洗衣服的时候才发现,下下个星期五正好是乔羽和周雅结婚的那天。 他们的婚礼办得很急,是乔家要求的,乔羽的父母说快一点办婚礼吧,下个季度有合作,光订婚可能不太好说过去。 他们没问过周雅或者乔羽的感受,两家的家长相互沟通了几天,假模假样地问问两个年轻人的意见。 周雅说不想这么早结婚,乔羽也附和着说太快了不合适,但他们没搭理,我行我素地定下婚期。 周雅结婚的那天,婚礼特别特别盛大,计划举办三天,在城郊的庄园,受邀的客人全都是些名流豪贵,也有记者和摄影,还登上了当地电视台的午间新闻。 温以等在核磁共振的门口,抬头看到大厅里播放的新闻,穿着婚纱的周雅看起来特别漂亮,明眸善睐,一双温柔的眼睛,盈盈的笑容,和以前没有两样。 这是现场直播,温以仰头直勾勾的看着,看到乔羽穿着黑西装出现在画面中,医生忽然叫她的名字。 然后走出来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这个老人排在她前面,现在老人做完了,该她去做核磁共振。 她应了一声急忙往前走,匆匆回头看了最后一眼,彩色失真的电视屏幕里,乔羽走到周雅跟前,低头吻了吻她的手,动作虔诚,神色肃穆。 他没有笑,周雅也收起笑容,两人相互对视着,似乎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力与懊悔。 而后他们破涕为笑,笑得茫然可悲,如同野兽眼中无措的猎物。 温以走进检查室,医生叫她把金属的东西摘下来,她有点害怕,这是她第一次做核磁共振。 她紧张得浑身发抖,止不住地颤抖,她身上没有金属的东西,没有项链一类的装饰品,穿的是毛衣和加绒棉质长裤。 医生安慰了她一句“别怕”,她躺到床上,医生说,闭上眼睛。 她闭上眼睛,机器开始运转,滋滋的电流声与不时的金属敲击声交错,她的身体抖得很厉害。 医生关掉机器从观察室走出来,把她叫起来和她说,你别害怕,身体不要动,尽量静止,动得太厉害查不出来。 他说,深呼吸,深呼吸两下就不害怕了,平常心,就当是睡觉,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用管。 温以闭上眼睛,脑袋里全是乔羽穿着黑西装站在花团簇拥中的样子,婚礼上圣洁的白玫瑰,乔羽以前从来没有送过她白色的玫瑰花。 他送她红色的、粉色的、紫色的、蓝色的玫瑰花,什么颜色都有,唯独没有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