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早上起得早,到医院也早,八点刚过就到了,路上还有一些医生,穿着便装从员工通道进,过一会儿再换好白大褂走出来。 她觉得时间有点太早,就在外面磨蹭了一会儿,在路边摊买了碗粥捧着慢吞吞地喝。 又过了没多久,金灿灿的太阳从厚重的朝露间探出头,粥没喝完,她觉得浪费,但没办法,实在喝不下,还有点想吐。 她把剩了一大半的粥扔进垃圾桶,顺着稀稀落落的人群走进医院大门。 引导的护士姐姐看她站在那么多人里面,神色迷茫,呆呆的,就走过来问她需不需要什么帮助。 温以把预约的信息给她看,她看了两眼,领着她来到电梯,给她按了二楼的按钮,说下了电梯左转第二个诊室,或者去问二楼的护士台。 温以来过不少次医院,其实已经挺熟的了,只是这看着有主意的护士姐姐姐觉得她需要帮助,她看上去挺迷茫的,就像一只和族群走散迷了路的小动物,弄不清楚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单看外貌,她长得小小一个是挺可爱,会因此遇见一些友善的陌生人,但他们太陌生了,一辈子只能见这一面。 二楼左转第二个诊室,医生坐在里面等她,还有一个实习生,早上跟着问诊,下午到学校准备英语等级考试,每天过得很忙很充实。 温以长得有点像她的室友,因此她刚看见温以走进来的时候有点恍惚,以为是室友。 她的学校很好,还没毕业就到了这家三甲医院实习,温以根本就考不起。 医生见温以敲门进来,忍不住笑了一下,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温以觉得他这个笑有点冒犯,但这笑又完全是和蔼的,并没有她所认为的冒犯,这完全是她的问题。 医生问了一些照常该问的话,又看了一眼检查单,然后让她躺到检查床上去。 新铺的一次性床单,散发着淡蓝色丝丝缕缕的消毒水味。 温以小时候挺怕医院,以前那个精神病院,总有一些身材富态的中年医生,也不知道是不是医生,穿着白大褂,拿着盛饭的铁盆,走到二楼铁栏杆后面,被幽深的黑暗吞没身影. 而后黑暗发出一些叮叮铃铃的铁链响动,如同反馈一般,又有分不出男女的哭嚎,一点一点在幽幽的静谧中散开。 她躺在检查床上,医生拿着探头轻轻滑动,戴着橡胶手套的手不时滑过她的皮肤,冰冰冷冷的,这是一个男医生,和她的父亲差不多的年纪。 医生皱着眉很久没有说话,温以本来很紧张,紧张太久没有结果,又渐渐变得麻木。 检查到一半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乔羽打来的电话,她没有接,看一眼就挂断了。 医生挺八卦地瞧她一眼,“老公?” 温以很疲惫地挤出个笑,摇了摇头。 医生继续检查了有一会儿,好像有点拿不定主意,好久没说话。 最后他叫实习生去隔壁叫了个看起来更老的女医生,一个看起来六七十岁的老太太,还没有退休,一头银发齐肩,也是和蔼可亲的。 他给老太太让了座,又抹了一次凉沁沁的凝胶,老太太安慰她,叫她小姑娘,说让她别怕。 探头在她的肚子上滑动,过了一会儿,老太太和蔼亲切地笑着说:“发育得很好,已经有胎心了。” 发育得很好,指的应该是发育健全暂时还没有毛病。 温以在这时候并没有想到这些,她整个人一下子呆住,仰躺着睁开眼睛,看到天花板,还有正前方暖黄色的灯光。 她哭了,哭得很安静,眼泪顺着眼角顺着脸颊滑落,医生和年轻的实习生都还在身边。 乔羽又打来了电话,刺耳的手机铃声,她想自己应该早点把手机调成静音,可是她的喜悦已经被这噪音冲淡。 她从高高的云顶跌落到现实的平地上,烦恼少了一样,但还剩下很多,这并不是她开心的理由。 医生说了一些祝福的话,又开了点药让她回去吃。 温以说自己最近发烧得有点厉害,想问问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那个年迈的女医生安慰她说没事,宝宝是很坚强的。 之后有人从隔壁过来找她,说是第一台手术马上开始了。 下一个病人也等在诊室外面,温以道了谢拿上医药单离开,路上没有停留,到一楼付钱拿药,然后离开。 走出医院大门的同时,口袋里的手机嗡嗡振动起来。 乔羽的电话,她本来不想接的,可是她现在心里有一些喜悦无从诉说,别的年轻女孩都有闺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