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夫人,”瑜心的嗓音因浓痰阻挠而嘶哑刺耳,她很虚弱,却强撑着自己起身,“周容这孩子没规矩,冲撞了您,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晏晏弯着温婉的黛眉,戳在这里像一副不合时宜的明丽画卷,轻摇头:“怎会,你把他教得很好。过嗣一事,的确是我考虑不周。细想来,身份和口腹之欲固然重要,但能苦守住清贫,守住一颗不受世俗污浊的心何尝难得。” 淡茜附和地点点头。 话本里外,淡茜见过太多为攀权附贵而泯灭人性的形象,正因见得太多,所以格外感佩周容的重情义。 “五夫人不打算过嗣我儿了?”瑜心问得小心翼翼,幽暗的眸中情绪万分难解。 晏晏只隐隐窥出一抹不忍。 她压下清瞳中的猜测,走近捏着周容粗粝的掌心,一个八岁孩子本该细皮嫩肉紧攥着父疼母爱的掌心。 “当然要过嗣,但我不会让周容和你分开。瑜心,你既在镇北侯府无名无份,我便请示公爹和婆母,让你一同去我院中伺候。” 周容不可置信地望着瑜心。 有可能么?真的有可能么? 瑜心立刻就伸手压下了周容眸中迸射出的期待,执拗道:“不敢劳烦五夫人,奴婢自知罪孽深重,能有一隅之地了此残生已是侯爷和老夫人莫大的恩赐,不敢奢求更多。” 她抬起枯叶般衰败的褐瞳,郑重又胆怯地迎着晏晏薄而冷的视线,笑:“为一卑贱待罪之婢,去惹怒侯爷和老夫人,实在不值。” 周容垂下了头。 他不懂那么多,但心里坚守着一个底线:娘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哪天,若娘不在了,他就会离开镇北侯府,离开这个从始至终从未有一刻欢迎过他的地方。 “值不值,我说了算。” 过嗣周容一事,本该再简单不过,如今却遭万般阻挠。 姜氏的态度已让晏晏生疑,她上蹿下跳得比一家之主镇北侯还要暴躁。 仿佛在极力压住什么。 而瑜心,即是孩子生母,本该比任何人都希望周容有个好的归处,却在紧要关头,成了困住周容的情感枷锁。 晏晏轻摇周容的胳膊,温柔地循循善诱:“周容,若是我能让娘亲也随你去我院中,你便会答应过嗣,对吗?” 周容生涩的目光在娘亲和五婶婶脸上逡巡,微弱又飞快地点头。 屋外倾斜的雨幕中倏忽窜进一个清瘦男子,用短袍护着袋囊。
抵抗(2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