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朕就领教过他的无赖。这个托辞是无论如何都哄骗不住他的,非得要真真切切行事,他才能死了心。” 冬官窦丛也试探道,“听闻上真公主今年刚满了十七岁,正是出降的年纪,圣上就为她真真切切选一位乘龙快婿就是……” 皇帝沉吟意识,到底还是觉得不妥,“这世上的儿郎,哪一个都配不上朕的外甥女儿。” 倘或是别人说这话,五官灵台郎都会觉得是亲舅舅眼里出宝贝,可对象是上真公主,这五位便都觉得此言不虚。 公主温粹沉静,寻常人看一眼都觉得亵渎了她的纯洁,这世上,又有谁配得上上真公主呢? 众人安静着,皇帝见他们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想来即便真要这么早,也该是礼仪院要操心的,同这些看天象的说不着,这便挥挥手,叫他们退下了。 这一头,青面獠牙的上真公主走下了擔子,静立在乾阳殿的廊庑下,晓风吹着宫灯微动,光色打着旋落在李仙芽平视的眼睫上,令她有种心闲意稳的静气之美。 然而下一刻公主便动了起来。 她走到寝殿开启着的大门处,掂了掂脚,一伸手就把门上悬着的桃木板拽了下来,拿在手里端看。 鹿梦就紧张地看看周遭,但见那些个宫监、宫婢都默默地把头低下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公主,您又撕圣上的桃木门神……” 李仙芽看着手里的桃木符,上头的钟馗青面獠牙、凶神恶煞,正抬起一只手、一只脚抓鬼,不免轻声吐槽。 “前年梦见宫里闹吊死鬼,就叫贺尧年画钟馗捉鬼,昨夜梦见了金背蟾蜍,又叫人满世界捉虾蟆——”她把桃木门神在手上敲的啪啪响,“倘或哪天梦见了见风就长的通天藤,莫不是还要上天?” 晴眉叹了口水,走到公主身边刚想劝慰几句,却见她又溜达到殿里的帘幕处,从上到下打量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鹿梦过来凑趣,她不敢接有关于圣上的话,只降话题转开来,轻声说着,“怪道人人都说百骑司如狼似虎,今夜一见果真如此,也不知道在傲气什么,眼睛都长到头顶去了。” “不要在公主面前说是非。”晴眉是个老实本分的,轻声告诫鹿梦,“少言。” 鹿梦不服气,凑到晴眉耳边,声音轻轻,“……方才不是正好撞见了吗?那个沈穆一没有放缓脚步,二不曾屈膝问礼,哪里还有半分为人臣子的样子?他有什么可居功自傲的?” 晴眉皱着眉头叫她闭嘴,“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要拿来说嘴,还嫌公主不够烦乱吗?” 鹿梦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多嘴多舌,慌忙闭上了嘴,好在这个时候,皇帝寝殿里走出来一串人,见着李仙芽,都连忙问礼,接着才垂着手往外行去。 李仙芽一手还拽着帘幕,又听见寝殿里舅舅在问她的形迹,“小鹅可来了?” 于是便有个小内侍往她们这里看过来,确定了李仙芽的方位之后,回禀道:“上真公主正在殿门口候着。” “站在门口做什么,快进来。”天子发了话,李仙芽放下了手里的帘幕,不情不愿地往寝殿里去。 眼见着外甥女儿耷拉着眉毛眼睛进来,平日里行坐皆闲绰,喜怒不改常也的小大人,今日面上挂着显著的不开心,难免令皇帝心里浮出了歉意。 “你耷拉着眉毛眼睛做什么?谁给你气受了?”皇帝指了指自己座下的绣凳叫她坐,“来就来了,也不知道在门口磨蹭什么,跟你阿娘一个德行。” 提到她阿娘,李仙芽不高兴了,抬头同舅舅分辨,“阿娘如今下落不明,舅舅还在背后说她,一点都不光明磊落。” 皇帝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好好,“舅舅又不是胡编乱造,你阿娘小时候从宫城西走到宫城东,一路上磨磨蹭蹭,一篆香的路程她恨不得走上一年半载——” 他唠唠叨叨,见外甥女儿不爱听的样子,生硬地转开了话题,“你在门口想什么呢?” “我看舅舅殿门口的幕帘是蜀地产的丝绸,韧性很好。”李仙芽慢悠悠地说话,“假如舅舅真要把我嫁到海外去,我就用那个把自己吊——” “胡说八道!”她的话还没说完,皇帝就连忙打断了她的话,“你几岁了,还拿死啊活啊的吓唬大人?” 李仙芽抱起了膀子,委委屈屈地不说话了。 皇帝斜睨了她一眼,自己消化了一下情绪,又低下头哄她,“朕绝不会让你出降海外的。”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你把心放回去。” 舅舅的保证斩钉截铁,李仙芽有些意外,有些错愕,抬起了眼睫看向舅舅。 “莫非给舅舅托梦的,可是我阿娘?”李仙芽喃喃说着,眼底漫上了一层浅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