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就来,不是想逃就能逃的。” “本官好歹是进士出生,今年参加科举共三千八百七十六人,入围春试的贡生有二百三十七名,最终进士登科的,只有十三人,本官很愚钝么?” “不是...” “那为何要骗我?” 六子见她穷追不舍,只好说出真话:“我不骗你,难不成要告诉你,这些举子和农舍一家是因你而死?” 生命的重量足矣压垮一个人,而且足足是十八条人命。 “因我...而死?” “赵大人,万物在你眼里是平等的,可在他人眼里不是。谁教你生在这个不公道的世上,命有贵贱,里面躺着的十几具焦尸加起来,就是不如你的一人的命贵重。”六子叹气,“看开点,好歹...你逃过了一劫。” 赵鸢望着那片焦土,愤怒流淌在她血液里的每一寸。 “冤有头债有主。”她呢喃着,同事屈膝跪下,双手举过头顶,朝着那片焦土顶礼大拜。 “若你们真是因为赵鸢而死...赵鸢替你们手刃仇人。” 六子从她口中听到“手刃”二字,不知是可笑还是可悲。 她那双贴在泥上的手,看上去像羽毛一样柔弱缥缈。 赵鸢自地上起来,短短一夜,她的目光变得前所未有地深沉狠戾。她对六子道:“以为我会哭哭啼啼,六神无主么?” 她像是在对六子说,又似乎是在透过六子,与别人对话。 “以为我会怕你们么。” 在遥远的未来,天各一方时,赵鸢这个名字无人不知,她被女皇称为劈向大邺贪腐的金刀,被她的政敌称为一把无情的屠刀。 而六子见证了她从一个上善若水的读书人变成一把刀锋的时刻。 是这一把火,将她身为小女儿的怯懦彻底烧尽,不论她是自愿还是被迫,从这夜起,她逼自己学会顶天立地。 赵鸢沉着道:“我担心附近有埋伏,我们先找个避难处。” 六子领着赵鸢一路徒步,天快亮的时候,他们找到一处废弃的军营宿下。 二人都筋疲力竭,倒头就睡。 赵鸢自仕途伊始,就染上了睡眠不好的毛病。她的噩梦格外多,梦里不是有人追杀她,就是有冤魂向她索命...这情况,一直持续到她的仕途结束之时。 “我不怕你们!”她惊叫着醒来。 天已经亮了,营帐外传来六子打鼾的声音。赵鸢走出去,烈日以经高升,明晃晃刺进她眼睛里。 她用手背遮住双目,好似就此跌入长夜。 是她...是她办了太和县第一场解试,是她主动要带举子们前来赶考,是她挑选了农户家,是她... 这原本是一条光明大道,她期待着和这些读书人在仕途相遇,改变这个被权贵垄断的朝代。 可是,还未在理想□□生,他们先稀里糊涂地因她而死。 「赵大人,就算你我都瞎了眼,白昼依旧,所以说啊,你我的公道没了,自然的公道恒在,你怕什么呢?」 公道恒在,赵鸢,你怕什么呢。 此时,天外飞来一块石头,地砸向赵鸢的脑门。 一道殷红的血水自她额头流下,染红了她的右眼。 “是你害死了我爹娘!我要替我爹娘报仇!” 一个少女的身影自营帐后冲出来,将赵鸢撞倒在地。 “小甜菜!你也太健壮了!” 碧眼少年踉踉跄跄跟上来,赵鸢坐在地上,血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可她看到那碧眼少年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如久经黑暗之人,看到一片青天。 小甜菜愤怒地拿石头砸向赵鸢,赵鸢灵敏地闪身躲开,顺势爬起来,欣喜若狂:“高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