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棚里的香樟矮几旁,又添了两张靠背竹椅,郭臻钰挨着齐拾瑄身侧的竹椅落了座,她的对座则是百里家的家主百里沛源。 百里沛源着了一身水墨晕染般的大袖衫,袖口则以拇指宽的绫缎锁边,锁边上还以羊脂白玉绣成圣洁无瑕的马蹄莲,更衬出一种高雅忠贞的格调。与之相比,齐拾瑄一袭千山翠的对襟外衫,臂膀上则以青白玉瓣绣成一片玉兰,亦是纤尘不染,风韵胜雪,清新高洁。 “昨儿就听阿沁提起,说七爷要领人来赏我们百里家所种的宝珠茉莉,在下倍感荣幸。”百里沛源说着,亲手执壶替对座的齐拾瑄斟了一盏茶,又看了一眼手边坐着的舒嫣妩,方谦和地说道,“七爷与舒娘子远道而来,在下略备了些薄礼,还望笑纳。” 百里沛源的话音刚落下,身侧的随从立时捧出两个锦盒,分别献至齐拾瑄和舒嫣妩眼前,青琼和茜瑶立时将锦盒接了过来。 青琼先打开盒盖,盒子里放着一只雕着茉莉的白玉笛,这是百里沛源赠给齐拾瑄赏玩之物。而茜瑶手中的锦盒里,则放着一把雕着茉莉的白玉梳,便是他赠给舒嫣妩的初见之礼。 齐拾瑄先道,“百里公子有心了。”又觑了舒嫣妩一眼,则听舒嫣妩随后就道,“多谢百里公子赠礼,”顿了顿,她望着百里沛源抬手,仔细理了理腰间的香囊,只见那枚香囊上的珠绣似乎有些松动,便道,“百里公子,您所佩戴的香囊真是别致,尤其是这上面的珠绣小马驹,绣得很是精巧,可见这位绣师技艺非凡。” 百里沛源方将腰间的香囊解下,捧在掌中,道,“这香囊是我长姐出嫁前亲手为我绣的,仔细想来,已是多年前之事,故而这香囊上的珠绣也不太牢靠。可自我长姐嫁往望春城后,便鲜少回来,便是难得回来一趟,也是匆匆忙忙,时而连用膳叙话都来不及,也就不得空将这香囊上的珠绣再绣补一番。故此,我寻遍欣安城内,却找不到一个能绣补这香囊的珠绣师,眼下再提及,也只能是遗憾慨叹了。” 闻言,舒嫣妩则莞尔一笑,道,“不知可否借此香囊细看?” 百里沛源有些迟疑,舒嫣妩便又道,“我在家中时常做些珠绣,自以为手艺还不错,待我细看一番此香囊上的珠绣,甚或能绣补得当,也说不准呢?” 听了此话,百里沛源心上有些惊讶,但仍旧存疑,幸得齐拾瑄适时补充道,“百里公子可能不知,家母近日得了几匹紫晶珠绣绸帐,喜欢得不得了。只因这新做的珠绣绸帐,与在锦都时,她房中的那些珠绣绸帐比起来,无论是晶珠的光泽,还是以晶珠绣成的纹样,都更加精美了几分。家母如今新得的紫晶珠绣绸帐,便是舒娘子亲手绣成的。故而,我若是公子,很愿将香囊交给舒娘子一试。 齐拾瑄的这一番话,到底还是让百里沛源的心上有些震撼。往常在锦都时,秦夫人的吃穿用度一向十分考究,能入秦夫人眼的东西,必是不落俗的。 于是,百里沛源将手中的香囊递给了舒嫣妩。 舒嫣妩将香囊托在掌中,仔仔细细地端详,光滑细腻的缎面上跃然一匹珠绣小马驹,以粉珍珠,紫南珠,金珠,以及蓝珊瑚珠缀成层次分明,鲜艳靓丽的鬃毛,又以白钻攒成马身,黑曜石点睛,蓝珀为蹄,姿彩璀璨,又栩栩如生,堪称精妙绝伦。 顷刻,舒嫣妩颇为惋惜地说道,“香囊上的珠绣小马驹绣得颇有妙趣,只可惜马尾处好几枚金珠都松脱了,我这儿暂时寻不到色泽光度相似的金珠来补绣。不过,我寻思着,或许能添些其他颜色的珠玉来替。当然,若是选了其他色泽的珠玉来配,势必不能按着原来的纹样绣补了。我以为,或许可以在这几枚金珠松脱之处,以回针绣的技法,将粉钻绣成几朵木槿花,既能填补金珠松脱之处,且又显得美观大方。” “舒娘子所提的所谓珠绣技法,我其实并不懂。但,我听舒娘子这般仔细说来,料想这香囊若按着舒娘子所言绣成,应该是很不错的。我愿将这枚香囊交予舒娘子,还请舒娘子费心绣补了。”百里沛源说着,便拱手致谢。 舒嫣妩才想说些什么,不料坐在旁侧,默然听了许久的郭臻钰却忽然说道,“舒娘子这一番话说得很好,只是不知舒娘子的珠绣手艺是不是真如外界所言的那般神妙。我今儿可算是交好运了,能亲眼一睹舒娘子所做的珠绣是何等风采,还都是托了百里公子的福。不过,舒娘子此番若是失手了,这香囊又复原不了的话,岂不是叫人寒心。” 舒嫣妩缓缓抬起澄明的眸光,直视郭臻钰,没有丝毫怯懦,反而是胸有成竹的一派从容。 被舒嫣妩盯了许久,郭臻钰心上有些发慌,忙别过脸去,又笑望着百里沛源道,“百里公子真肯信舒娘子么?毕竟,这枚香囊,于公子而言,也并非是寻常之物呢!公子果真不再思量思量么?” 百里沛源则道,“我已仔细思量过了,眼下除了舒娘子,大抵也找不到更合适的珠绣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