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溦最后一次画画的时候，终于又见到了沈桐。

她用手指沾着自己的血，一笔一笔在画纸上抹着，她不知道自己在画什么，只感觉有满腔的情绪要表达。

画了不知道有多久，她才感到有些疲倦，浑身发冷，止不住哆嗦。

“你很冷吗？”

“…嗯。”

她回过头，看到沈桐站在她身后，端详着这幅画。

“画的很棒，如果让老师看到了，他可能会拍着桌子大声夸你吧。”

“别说的好像在骂我一样…”林溦笑了笑，把头靠在沈桐身上“我有点累，让我靠下。”

沈桐张开双臂环抱住她，低声问“好像还有几笔没画完，不准备继续啦？”

“不了，我好困，有点想睡觉，你抱我紧点，天气太冷了。”

“那就和我一起走走吧，活动起来就不冷了。”

沈桐牵着她的手往前走了几步。

他们离开了精神病院，再往前走了几步，一个灰色石块垒成的美术馆就出现在路边。

“好熟悉…”林溦打量了几下，“这不是美院的美术馆吗？我还在这里给你打过电话呢，不过你当时已经忘了我吧？电话接通的时候还装模作样地问我是谁呢。”

“是我的错，我太久没有联系你了。”沈桐捏了捏她的手，拉着她又往前走了几步。

……

“这是那次我们一起吃的西餐馆，就是在这里你让我看你画的画，还说画画只适合当副业，不如做点对人生有意义的事。”

“我瞎说的，其实我也有在一直练习画画啊。”

……

“这不是我家楼下嘛，怎么到这里了…啊我想起来了，那次分别的时候，我想让你再抱抱我，但是你拒绝了，还说没有结果的事就不要再做了。”

“你现在想抱多久就抱多久，抱成连体人也没关系。”

……

“看到高中的宿舍，忽然想起来，圣诞节的时候我给你发消息，你为什么不回我啊？等到第二天才姗姗来迟地回复，害得我生气了好久。”

“我现在就在你身边，有什么想说的，可以不用再等短信了。”

……

“这是…我送你去帝都时候的大巴，自从这次以后，我们再见面就不再是恋人关系了，回到了…师兄妹，甚至是陌生人关系。”

“…”身边的沈桐没有再回话，而是抱紧了林溦。

半晌，他才说“去吧，走过大巴，回到恋人的时候，找到从前的我。”

林溦被他向前推了一把，扭过头想喊，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四下已经变成了13年的小画室。

她打量着这个很久没来过的地方，仍旧是窗明几净，空气中颜料的味道钻进她的鼻腔，画架四散摆放，前面的水粉写生台摆着几个苹果，后面的素描写生台摆了一个石膏几何体。

窗边的休息处，沙发空着，桌子上摆着未完成的棋局。林溦过去一看，噗嗤笑了，不是围棋也不是五子棋，而是用棋子摆了个人牵着狗的样子。

老师的电脑还开着，停在了4399小游戏的界面，林溦过去随便按了一下继续键，还没动，操纵的人物就a over了。

书架下层摆着她最喜欢看的动漫人物绘画技法和世界名画大全，林溦翻了翻，发现里面还夹着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这是书签，不要乱动。”更上层摆放的石膏几何体上，有人用铅笔小小地画了一个“LW”。

最靠近写生台的画板上是一副熟悉的画，透明锅盖配蒸笼，她当年画了有一天，还是别别扭扭的。这幅画画的倒是很完美，底下签着沈桐的名字，但铅笔还没放回笔盒，橡皮也随意放在凳子上，好像坐在这里的人才刚刚离开。

林溦伸手撕下了签名的一角，攥在手心。

画室紧闭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

林溦抬头，跌跌撞撞奔向了自己的缪斯。

永远17岁的沈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