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语调轻柔,面对微笑,亲昵得如同一个慈母,上官婉儿呆愣当场,还没来得及反应,女皇轻轻捏起她的下颌,柔声到道:“你虽不是朕的女儿,但若是能嫁给朕的侄子,也能成为一家人,你说,好不好?” 上官婉儿心念电转,想到自己的计划,再想到女皇的话语,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迫不及待:“陛下,婉儿,婉儿的性命都是陛下的,若是陛下,陛下一定要婉儿嫁给承肆殿下……” 上官婉儿低下头去,似乎是羞不自胜,但那声音却稳稳传出来:“婉儿愿意。” 女皇手指一空,她垂着眼帘看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孩子,忽而笑了:“婉儿,朕从前就教过你,不要心急。你看,这一次,你就犯错了。” 上官婉儿心下一惊,那胜利的潮水迅速退去,留下斑驳的地面,她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陛下只说是侄子,可她却暴露了只想嫁给武承嗣的欲望! 上官婉儿一时面上血色尽褪,她张了张嘴,但看见了女皇的眼神,便泄了气。 女皇无所不知,狡辩也是无用。 见上官婉儿情态,女皇竟然笑了:“婉儿,你是朕一手培养出来的孩子,你的野心,朕一清二楚,但是婉儿,朕不怕告诉你,你的谋划,不一定能够成功,你若是现在愿意退出去,朕便送你平平安安离开,可你若是执意要在这泥潭里面挣扎,朕,也不会再提醒你。” 上官婉儿愣住,她不顾礼仪,望着女皇的面孔,想要从女皇的表情里看出这话中的警告和虚伪。 可无论怎么看,这神色里,只有满满的包容和无奈。 上官婉儿忽觉一颗心似乎被浸泡在了热汤里,暖意满溢而出,暖得叫人酸胀疼痛。 她眨了一下眼睛,缓缓,坚定开口:“陛下,婉儿,已经无法抽身了。” 一颗豆大的泪珠顺着她腮边滑落,女皇凝视着这张被权欲染透的面庞,竟然有一瞬间依稀见到了从前的自己。 她怔然,而后浅浅笑开,背手而立:“既然如此,那就自己去争吧。” 上官婉儿仿佛是第一次完完全全看着女皇的背影,看见女皇的银发,她更是哽咽难言,唯有端端正正跪在地上郑重叩首三次,方才含泪道:“婉儿不孝,陛下深恩,婉儿唯有来世再报。” 得到了这一次的警告过后,上官婉儿便将所获得的消息透露给了太平公主,与太平公主早早结盟的好处便是太平公主对她毫无设防,毫不吝惜金银珠宝。 得知女皇已经洞悉他们的计划之后,太平公主这边便两头施力,一方面大肆宣扬女主即位的合理性和必要性,另一方面,则希望得到女皇的亲自许可,名正言顺的从女皇手中接过权柄。 只是无论外面关于太平公主即将成为皇太女的传言闹得有多么沸沸扬扬,女皇这边始终没有任何动作,让人几乎以为她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 太平公主更是得意非凡,进出皆以皇太女的身份自居。武承嗣从武皇起事之初便一路跟随,早已将皇储之位视作囊中之物,如何甘心这到嘴边的肥肉飞走。 武承嗣便处处和太平公主作对,奈何太平公主深得女皇宠爱,又是名正言顺的女皇血脉,手中的权柄和依附于她的势力比武承嗣不知强上多少,武承嗣根本不是对手,损兵折将之后,他不愿再自取其辱,而是将算盘打到了旁人的身上。 李隆基便是在这个时候被武承嗣拉入了战局。 在这之前,原本该是天潢贵胄的女皇亲子们,一个接一个的被罢黜,他们本该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却因为女皇的猜忌被踩进污泥。 李隆基则战战兢兢,从不站队,因此竟逃过一劫。只是被拉入战局、对抗太平公主之时,他便显露出胆小如鼠的一面,不战而降,转投了太平公主门下。 太平公主连番得胜,势如破竹,武承嗣如丧家之犬,节节败退,两人之间胜负似乎已然分明。太平公主更是令人赶制龙袍,准备择吉日登基。 宫变前夕,太平公主一党沾沾自喜,觉得这胜利唾手可得,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起深宫之中的女皇陛下。 曾经无所不能的女皇陛下,似乎也随着年岁的增长变得老态龙钟、耳目昏聩起来,竟然连这样大的动静都毫无察觉。 “你说说看,婉儿,母皇还能够做什么呢?如今这宫殿都尽在我手,待明日发动兵变,攻破则天门,这天下就是我的了!” 太平公主志得意满,看着踌躇不安的上官婉儿狂妄大笑:“我早就和你说了,母皇再厉害,她如今也老了,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无所不能的母皇!你不必怕她。” 上官婉儿的神色十分勉强,她的手将帕子捏成一团:“殿下有陛下昔年之风,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