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贩嘻嘻一笑，把装好的油纸包递给谢瑶：“我们皇城耕下的农户啊，那自然是吃得饱的，只是住得远些的人就未必了！我天娘那边的亲戚就有人饿死的，不过这两年陛下宽仁，又派了那么多官儿下去检查农桑，帮着我们小老百姓种田。我听爹娘说呀，他们那边的亲戚过去快要饿死的，今年也都吃上饭了，虽然谈不上吃饱，但起码不会再饿死。”

谢瑶这些年眼见的大河村日益丰收，如今已经是人人能吃饱饭的水平，陡然间听见这小贩这样说，眉头便锁起来：“怎么还吃不饱，陛下年年派了那么多银两下去，难不成这些银两都叫人贪污了不成？”

那小贩听这姑娘说话吓了一跳，立即按住自己的摊子，小心翼翼的看周围的人，发现大家都没有听他说话的意思，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小声对谢瑶说：“哎呀，姑娘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呀，那都是在外面做官的人，要是被人听见了，小心咱们还得挨鞭子！”

谢瑶心中并不惧怕，但见这小贩如此惧怕的模样，她也压低了声音：“小哥为什么这么说？难不成咱们在街上随口说两句话还会被人抓住不成？”

小贩用力点头：“可不是嘛，如今那女相威严的很呢，但凡有人乱说话必然是要被收拾一顿的。挨鞭子都算是轻的，重的还要被她丢进大牢里去，那进了大牢不脱层皮哪能出得来？”

小贩说的绘声绘色，谢瑶却眉头紧锁：“你说的女相，可是上官婉儿？”

小贩吓了一跳：“可不敢直呼女相大人名讳！哎呀，你这姑娘到底要说什么吗？你要是跟我说，我亲戚朋友家里种田的情况，我还能和你说两句，但你要说起这些当官的人啊，我可不敢和你多说了！”

眼见着小贩露出抗拒的情绪，谢瑶便知自己不能操之过急，她露出一个歉然的笑：“小哥，你还是跟我说说你亲戚家的情况吧，不瞒你说，我家中也有人想去附近的田庄赁一片田地回来雇人做工……”

从小贩那里了解到相关的情况后，谢瑶没有懈怠，几天的时间里，她乔装打扮成普通妇女的模样，四下打听，从这些皇城根下的老百姓们口中，了解到他们身边的亲朋好友所处的村庄农产究竟如何，也从这些人的口中了解到如今的女性，上官婉儿是到了如何一手遮天的地步。

人人都说上官婉儿的家人，因为上官婉儿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上官一家在京城之中竟然比皇室李家，和女皇的本家武家更有脸面。

只是上官一家比武家懂得收敛，武三思武承嗣等人依旧在京城之中耀武扬威，但上官家族的人却谦和有礼，在百姓们中的口碑也比武家要好的多。

到了进宫觐见陛下的那一日，谢瑶将自己所见所闻整理成厚厚一册，呈报给陛下。

她满心期待地看着陛下，但女皇却只是吩咐人将这奏折放在了一边，并没有打开的意思，谢瑶不由得有些情急催，促道：“陛下，您就不看看吗？”

女皇微微一笑：“你要说的话朕早已经知晓，那么朕想要你的回答，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谢瑶一愣，但转瞬间想到以女皇殿下对于皇城的掌控，她这几日以来的所作所为必然早就被女皇看在了眼中。

既然陛下已经知晓她的来意，为何还？

谢瑶在女皇面前很有些沉不住气，竟然脱口问道：“陛下，既然如此，为何不对上官婉儿稍加遏制？如此放权于上官婉儿，恐怕于陛下不利。”

见谢瑶到底还是说了出来，女皇哑然失笑：“朕若没有记错的话，你与婉儿，是很好的朋友，是吗？”

谢瑶有一瞬间的沉默，而后她点头道：“不错，我与上官婉儿的确是至交好友，但既然此时的上官婉儿已经膨胀到了威胁陛下声誉的地步，我就必须要提出来，请陛下警醒。”

谢瑶神色肃穆，女皇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真想叫你去见见狄仁杰，那家伙固执起来，也同你一模一样。”

谢瑶听到这名字，忙道：“谢瑶不过是普普通通一个女官，如何能与狄阁老相提并论？”

谢瑶姿态谦卑，但女皇却站起身来，缓步走向谢瑶：“你的官职的确不如狄仁杰，但朕认为，你的心性并不比他差，假以时日，你的成就，未必会在狄仁杰之下。”

女皇的话语十分笃定，瞬间就把谢瑶心中的自卑冲散，她近乎失态地望着女皇的眼睛，直到女皇走到近前，握住了谢瑶的手。

那样一双可以把天下人性命捏在手心里的手，能传递过来的力量也是让人不住颤栗的，谢瑶浑身都因为激动而微微发起抖来，她望着女皇，短暂地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女皇看着谢瑶，声音平静而笃定：“谢瑶，无论是谁，只要能够改变百姓们的生活，那就是了不起的，狄仁杰可以惩治贪官，你也同样能够让其余的村子，都成为